“我现在几乎已经确定为什么王导这部片子要找你做女主角了。”
他突然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眼中闪烁着星子一样的光芒,却莫名觉得有些缥缈。
“因为你本来就是她啊。”
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看著我。
“即使你不用演,站在那里的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安桥了。”
“你是说我?”
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因为事实上安桥是我接受的所有角色里面,难度最大的一个角色,我能够感受到她的纠结和绝望,却不清楚用什么样的感情去表达,用什么样的眼神去诠释一个鲜活的她。
因为我不是张子墨,我不是那个演什么像什么的天才演员,因此我需要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行,而现在,我却被他认可就是剧中的女主角,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了吧。
“墨哥你别逗我了,不要仗着你演技好就想糊弄我啊。”
我想他大概也只是想借此安慰一下我而已,毕竟在他眼里,我的演技也许连看都不够看吧。
“那你告诉我,你认为安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从我手中夺过剧本,眼睛打量了一下我翻开那一页的内容。
“就比如说你看的这一幕,安桥明明找到了他,却为什么不直接上去拦下他,而是每天如一日,只是出现在他工作的酒馆里,点一杯和酒馆完全不相符的热牛奶呢?”
我顿了顿,却突然轻笑起来。
“因为她不敢,她害怕因为她的莽撞行为吓坏了向明,这样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这就是你的理解么,白栀?你认真看着我。”
因为他口气中难得的严肃,我也不得不正色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才发现此时他竟然是一副难得认真的面孔,紧皱着眉似乎想透过我的这副皮囊直接探触到我的灵魂深处一般。
“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有些失语,不知道一时该说些什么。
此时我们两个人的距离极近,我一抬头,就能从他清澈黝黑的眼眸中,看到我的倒影。
那一瞬间,似乎头脑中油什么原本被困在重重迷雾之中的灯塔突然被点亮一般,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我——”
我反复开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破土而出一般,在某种程度上,我似乎从张子墨的眼里看到了真正的安桥。
“你又是为什么不敢直接来找我?为什么只敢坐在酒馆的一脚看着我呢,安桥?”
“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当初其实你早就看到了我,我怕你直接当众戳穿了我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话,我更加害怕你对我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又或者说,其实你早就忘了我了。”
“我无时无刻不活在过去的阴影了,后悔曾经没有救你,而是只能看着你被欺负的画面,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什么都做不到!”
一番话说下来,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双手紧攥着泪眼朦胧了。
眼泪就像汹涌而出的河流一样将我围绕,萦绕在我周围的是久久都挥散不去的悲伤与痛苦,我几乎在那一刻与安桥融为一体,成为了真正的她,真正理解了她的喜怒哀乐。
因为虽然我们境遇不同,身世不同,但是不得不承认,如果我是她,我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决定,我能够理解她的纠结和不满。
我大口呼吸着,如同被巨浪拍打上岸的鱼儿一般无法汲取可以利用的氧气,就在我以为我快要因为痛哭而缺氧时,蓦的迎来一个温热的怀抱。
温暖有力的大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背部,那种感觉就像是童年母亲的低声安慰一般有着安抚人心的功效。
“就这一次,痛快哭出来吧,无论是安桥还是白栀,你没有错,你只是太喜欢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利刺里了而已,你只是一直活得太压抑了而已。”
他好听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渐渐止住了我的痛苦。
“白栀,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你就是安桥了吧。”
“人们常说,最难看清的其实是自己。你一直觉得很难诠释安桥这个角色,最大的原因,是你不敢太过投入这个角色,因为一旦你投入,你就会发现她其实就是你的一个缩影。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洛雨熙和你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貌,但最终王导确定的女主角会是根本没有参与试戏你,因为皮囊可以相似,但是灵魂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我点了点头,突然没来由地笑了出来。
“墨哥,我想如果有一天你不演戏了,大概传销这个岗位也挺适合你的吧,毕竟只要听你这么说,似乎就感觉是相当有道理的一件事情。”
我总是不太习惯和别人处在一个比较情真意切的尴尬地位,因此很多情况下总是喜欢讲一个根本就不搞笑的笑话让气氛看起来最起码不要那么尴尬。
“白栀,有些时候,人们其实并不是怀疑你,而是恰恰相反,他们想听你正面给一个解释而已。”
我总觉得他这么说其实是意有所指,不过我也着实不想太过深究下去。
毕竟无论如何,就算我坦白了,解释清了,和许勤之间的关系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不尴不尬下去。
“墨哥,谢谢你啊,经过你这么一提点,我果然茅塞顿开了许多。”
“白栀,你其实是一个十分有天分的演员,只要你肯将你的全部感情融进角色里,就能和角色都很多情感上共通的地方,但似乎你总是不敢轻易放开你的感情,看起来之前一定经历过什么让你在情感上不愉快的事情吧?”
我不得不佩服张子墨的火眼金睛,我们明明不过才见了几面的功夫,正经的沟通交流还没有怎么做,他几乎就能一针见血分析出我的情感,不得不说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