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妩给太翁拜安,愿太翁荣寿康安,永享欢乐。”
苏玉妩有了决定后,当即拉着苏彦走到正站在院门口发火的苏老太爷面前,端端正正下跪磕头。
苏老太爷瞧着苏玉妩苏彦两兄妹,恭顺的跪伏在地的小小身影,心里的怒意稍稍淡了些。
“你是妩丫头?你不在京城过冬至,跑回宋城来做什么?谁领你来的?这几个婆子小厮是你纵容他们擅闯进府的?”
苏老太爷到底是苏氏一族辈份最高的人,气势咄咄一通逼问下来,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苏玉妩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是玉妩不懂事,一心想念大哥,想及早见到他,便等不急让门房的人去通禀太翁和太娘娘,领着人闯进府里,玉妩甘愿领罚。”
苏玉妩毫不推诿,敢做敢认的态度让苏老太爷的怒火又降了三分。瞧着两人一个身子单薄瘦弱,一个面色苍白,便让两人先起来。
苏玉妩磕头谢过,却并不起身。苏彦跟苏玉妩心有灵犀,苏玉妩不起身,他也跟着跪着。
苏老太爷爷看着两人,皱眉不悦道:“有没有规矩礼仪,让你们起就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糟践自个的身子难道是对我有所不满吗?”
苏玉妩忙答:“玉妩不敢忤逆太翁,只是,玉妩有件很事想求太翁作主。”
苏老太爷闻言,转身就走,“我早已不理琐碎世务,你有事回去找你翁翁娘娘、阿爹阿娘,我管不了,管不了!”
苏玉妩起身就追上去。
苏彦一愣,也跟着起身追,追了两步又想起被苏老太爷下令捆起来送官的婆妇和车夫四人,回头冲还在扭打的几人,“你们听见了,太翁说不管这事了,快些放开他们。”
几个小厮和护院家丁跟苏玉妩带来的四人本就强弱悬殊,骑虎难下,听了苏彦的话,相互看了看,心有不忿倒也松了手。
没办法,谁让他们几个大男人还拗不过两个妇道人,别提多丢脸,不赶紧闪人难道等着再被收拾一顿……
“三公子,我们去追三姑娘,可别让她吃亏!”两婆妇早得了魏临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苏玉妩和苏彦的安危,事妥,李家必重金酬谢。
苏彦本就担心苏玉妩惹恼苏老太爷,急急点头,“好,你们同我来。”又指着两个车夫,“他们两个是男丁,不便进后院,先在这里等着。”
苏彦领着两婆子出了西院,正要往南院追去,却遥遥看见苏玉妩一个人从南院的方向回来了。
“青青,你去哪了?太翁他老人家可有为难你?”
苏玉妩冲苏彦一笑,伸展双臂,“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被太翁责罚了吗?”
苏彦上前握住苏玉妩细细的手臂,目光满是担忧,“青青……”
“我们先回去等着。”苏玉妩反拉住苏彦的手,住苏彦被关的西跨院回去。
苏彦心事重重,也没问苏玉妩追苏老太爷做什么,有没有追上。
苏玉妩正竭力回想梦里有关于苏彦被陷害偷窃之罪的所有线索,一时也顾不上跟苏彦解释为什么还要回西跨院。
两兄妹亲昵的拉着手,一路沉默回到了西跨院。刚踏进掉了墙皮的梅花门,两个气势汹汹的成年男子不知从哪冲出来,不由分说拎着苏彦的胳膊将人抢了过去。
“好哇!你小子不光是贼种,还敢偷跑!还好老子回来得快,差点让你这小子溜了……”其中一男子拎着苏彦的肩膀,另一人指着他鼻子骂骂咧咧。
苏玉妩被两人的突然出现惊断思路,怔愣片刻后,连忙冲身后的两个婆妇喊:“快,别让他们带走大哥!”
两婆妇上前抢人。
两男子狞笑的看着苏玉妩和两婆妇,恶狠狠的啐道:“哪来的三个臭娘们,识相的赶紧滚,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不怪两男子不识货,苏玉妩一路风尘仆仆,身上织金镂花的蜀锦衣裳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全身素净无半只金银首饰,蓬头垢面,加上面相生疏,两男子本能的以为她们是投奔苏家的穷酸亲戚。
听见自个连同苏玉妩被对方秽言羞辱,两婆妇又惊又怒,却忌惮苏彦在他们手上,不好轻举妄动。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苏玉妩焦急万分,突然灵机一动,抹下手腕上的芙蓉玉镯。
“放了他,这只手镯归你们!”
两男子盯着苏玉妩手里的芙蓉镯子看,眼珠子快都瞪出来了。
“真的假的?”
“口说无凭,除非……你给我们立个字据。”
“对!立字据。”
两男子是个识货的,一眼就认出了苏玉妩手里的镯子是冰种蓝田玉,玉中极品,这么一只品相上佳的冰种蓝田玉手镯子,至少百金以上。
不过,他们贪财却也不是蠢人。
能拿出这么贵重的首饰,连半丝犹豫也没,这小娘子怕是有些来头。万一他们这头接了东西,转过身对方去报官说他们是强盗,将他两人下了大狱,那才得不偿失。
换作以往,他们也不会如此敏感。
这不,他们手里这主儿不正是中了这样的圈套,堂堂尚书府公子,落得个窃贼的名声,有前车之鉴,他们哪敢大意。
苏夫人自以为行事周密,可她却疏忽了刘家。这两人,正是刘家的二爷刘喜派来看守住苏彦的。夜里,两人又冷又困,又见苏彦老实,便躲到暖和的地方睡觉去了,这才给了苏玉妩可趁之机。
其实,刘家二爷刘喜也不是轻浮草率之人,将这等机密之事张嘴乱说。
可他有个嗜好,爱逛勾栏瓦肆,某日高兴喝多了几杯,醉意熏然不免得意起来,将苏夫人许他黄金百两,外加一个八品县令的好事讲给一个小姐听。小姐听了觉得稀奇,天底下还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一边给刘喜灌酒,一边多嘴问了几句,刘喜越喝越高兴,索性竹筒倒豆子将苏夫人嘱咐他的事讲了出来,小姐听了觉得有利可图,又告诉了这两人。
三人以此威胁刘喜,刘喜迫于无奈,又正好缺人手,便给两人派了这趟差使,许诺事成之后每人可得二十贯钱。
两人本就是鸡鸣狗盗之辈,坑蒙拐骗偷,样样精通,为人刁滑,见了苏玉妩手上的东西,起了贪意,又怕招惹上麻烦,索性提出条件。
苏玉妩当即答应:“我可以写字据,可这里没有笔墨纸砚。你们先放了他,我这就让她们去取纸笔来。”
见苏玉妩如此痛快,两男子又有些举棋不定了。
他们只要控制住手里这人儿,事成之后妥定能得四十贯钱。
面前这小娘子虽出手阔绰,却底细不明。他们混迹市井坊间,向来明哲保身,不招惹达官权贵。若不是急需用钱,也断不会勾搭上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