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戴高帽子,甚至都不用激情高昂,就这么带着一点点同情,一点点怜悯的话感染了很多人。
能坐在这里的人谁家里也不缺一口吃的,不用他们做多大好事,只要从指缝里漏一点说不定就能多救几个据说在啃野草树皮的江南百姓。
谁也不是真的冷血,有人起了头,早就吃得没滋没味的一众人等纷纷回了家。
京城将近二十万人,每人省出一口也是二十万口,不用付出多少代价又能帮上人,这事大家也都愿意做,举头三尺有神明,就当是给子孙后代积福了。
当桑夏得到消息的时候,新衙门大门前已经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布袋了,有几个刚放下就被走出门来的桑夏逮了个正着,低着头眼神闪躲,很有些不好意思。
桑夏却觉得眼眶发热,郑重的深深一躬,她身后的官员也随之一起弯下腰去,“本官代江南数十万百姓多谢大家。”
门前还有些没有离开的人连忙后退几步,有胆子大的连连摇手,“桑大人这般礼草民可受不起,您才是真的用心了。”
“对对对,桑大人是好官。”
“新衙门的都是好官。”
“……”原本只是坐僵了身子跟出来活动活动的几位官员心情都有些激荡。
为官一任,谁不想做那青天老爷,当百姓的一声赞,现在他们也不过是照着桑大人的吩咐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好却得了一声好官,再累都值了。
正说着话,那边又有人过来了,不过这回来的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桑夏略粗数了数,有八辆车,车上的袋子高高堆起摇摇欲坠。
一个青衣老者走过来对着桑夏施礼,“草民陈家管事,我家老爷知悉桑大人为粮犯愁,命草民将家中存粮送来,虽帮不上大忙,也愿尽一分心力。”
“本官多谢,徐方。”
徐方连忙出列,“是,大人。”
“安排人在门口,不管是谁送粮来都记录在案,到时誊抄一份,下次送粮时将名录一并送往江南三府,本官记大家的情,江南百姓也当记大家的情。”
“是。”
桑夏再次行四方礼才离开。
今日跟在桑夏身边的正是梁梓砚,回到屋里,桑夏回头就对上梁梓砚带着笑意的眼睛,什么都不用问她就明白了,定是梁大哥做了安排才让事态发展至此。
“以后这样的事就交给梁大哥你了。”
梁梓砚欣然应允,爹遇上了他的伯乐,所以有了掌都察院定苍云律的梁永贞,而现在,他也遇上了他的伯乐,这实在是值得痛饮一杯的大喜事!
送粮之人络绎不绝,来得最多的是普通百姓,他们生活在最底层,深知生活的不易,对江南的百姓很是感同深受,能帮的愿意尽量去帮。
本也没有多少余粮,几斗米就已经是尽了全力,可架不住人多。
然后是手里稍富裕些的平民,他们会送得多一些。
再之后,是手里小有余财,又没有舍得上缴七成去转平民的商户,他们送的粮是以石来计,数量一下子就冲上去了。
大商人则极少,之前桑夏已经半强迫的以比市价低两成的价格将他们手里的粮食买下了大半,只给他们留下了一家主仆生活的口粮。
加起来这些数量已经不少,不过短短两天时间,面粉苞米各种能吃的就又凑出了一个整数。
这些自动自觉的让桑夏感动,可她真正想要抠粮出来的却非他们。
“桑大人,门外来了个老妇人,说是严老夫人派来送粮的,不过他们并不愿意将这些记录在案,说是怕有影响。”
严?京官里是有这么个人,好像是从四品。
“梁大哥,这是你安排的人?”
梁梓砚摇头,“我安排的人要到明日才会有动作。”
桑夏起身,“我去看看。”
老妇人确实很老了,满脸的褶子,看到桑夏连忙见礼道:“老妇受老夫人之命来尽上一份心,不过我家老爷少公子都在朝中,就无需记下来了,免得让人说他们的闲话,老夫人虽心慈,却也不愿给后辈惹来麻烦。”
“还请婆婆转告老夫人,本官多谢她老人家,她的担心本官知道了,这样,若是只得老夫人有这份心意,那本官就将这情记在心里,可要是还有更多人也有慈悲之心,老夫人的这些就还是要记录在案的,免得坏了规矩,本官保证,定不会影响了两位严大人。”
老妇人看着应该也是受了嘱咐的,闻言就不再说其他,让后面的人将带来的米面粮食从车上卸下来,桑夏让人先行单独放置。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陆续有官员家属送粮过来,可数量很有限。
也是,就算是贪得肚圆肠肥的人表面上也会表现得像个清官。
可是,这远远不够。
桑夏今天难得回家早了些,看着她满脸疲惫安平之很心疼,只是明面上这些事必须由持恒出面,所有的好需得都落在她身上才有用。
“安大哥,那些人吐出来得太少了,得想个法子。”
“有想法了?”
掩嘴打了个呵欠,桑夏眼角泛泪的道:“安大哥你帮我查一查那些人的粮仓都在哪里,家里有多少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像那些劫富济贫的大侠一样给他们留个条子,要是不想摘了官帽,就赶紧送粮来给我。”
桑夏又打了个呵欠,“说简单点就是威胁恐吓,不过不能漏了馅,不然就成笑话了。”
办法是简单粗暴,可对付那样的人,这样的法子还真就是最有用的,安平之一口应下,“交给我,明天就保证他们乖乖送来。”
“我只要粮食,面粉苞米都可,他们要是想留点脸面可以随便挂个名嘛,自愿的事又没人规定一定要挂上大名,张三李四王五随便用。”
安平之失笑,“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加起来睡不到三个时辰,先去躺一会,你若倒了新衙门失了主心骨,做事未必还有如今的效率,江南有那么人在等着你,你不能倒了。”
桑夏也觉得自己眼睛都要张不开了,也不逞强,由着珍珠柳枝扶着半睡的她回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