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马特·科林显得异常紧张,他深深的低着头,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更重要的是摄像头别拍到他的脸,那样可就糟糕了。虽然他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登上电视成为大明星,却不是以这种方式以及在这种场合。
坐在科林身边的是戴着眼镜的吉尔伯林·乔布斯。和科林相比较,乔布斯满脸的红光,精神奕奕,虽然这两天他同样几乎没有合眼,多半是因为兴奋的缘故,现在却没有一丝疲惫之色。他坐得笔直,就像往常坐在电脑前做报表一样。他扬着下巴,以便让摄像机能够清楚的拍到他的脸。他今天刻意打扮了一下,穿上了只有出席盛大活动的时候才穿的西服,眼睛也换上了掐金丝的。
乔布斯旁边是那个叫做多恩·辛克雷斯的年轻人。科林记得就是他带领着工人冲进了警察大厅,将警察局砸的一片狼藉,最后迫使马尔斯·欧迪亚诺参将妥协,答应他们进行一场公正的辩论会。而现在,辩论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科林紧张的手掌心全都是汗水,他往裤子上蹭了蹭,头压得更低了。
这里是木卫二欧罗巴水下之城的电视广播电台的录制大厅的旁听席,大厅足有四百多平米,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器械摆放得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身着各种颜色和样式的工作人员往来其中,看似手忙脚乱,却又秩序井然。
瓦克·斯诺德微微闭着眼睛,坐在录制台上。圆形的录制台类似于讲台,大约二十多个平米,周围被十几个摄像头和麦克风包围着。台下坐着导演和摄像等十几个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台子上。
录制台另一头是主持人蓓特尼丝。她穿着黑色的低胸制服,将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给她补着妆,她则专心致志地看着稿子,准备待会的提问。
这时候,熙熙攘攘的录制大厅安静了下来。
科林轻轻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大厅的入口处,只见几个身穿着第三军区军装的士兵走了进来。科林心里一紧,好像自己的心脏被铁钳子夹住了似的,疼的他浑身颤抖起来。随着士兵进入录制大厅分列两侧,让出中间的路来,一个面带微笑的高大军官走了进来,紧跟其后的就是马尔斯·欧迪亚诺参将。科林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走在欧迪亚诺前边的就是迪科尔·桑德拉上将?
科林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只觉得眼前一阵七彩炫目,身体也逐渐失去了平衡,要不是旁边的乔布斯扶了他一把,科林就会仰头栽倒在地上。“谢谢!”科林有气无力的说道。乔布斯点头笑了笑,扶了扶鼻梁上的掐丝眼镜,继续坐得笔直,将脸转向了摄像头。
迪科尔·桑德拉上将一进入录制大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位欧罗巴水下之城实际的掌权者迈着一致的步伐,不紧不慢地从所有工作人员中穿过,时不时向他们点头致意。工作人员一个个呆呆的看着这位伟大的人物,竟然忘记了回礼。等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桑德拉上将已经走上了录制台,和瓦克·斯诺德握起了手。
主持人蓓特尼丝迎了上来,听了听引以为傲的胸部,说道:“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受我们的采访,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桑德拉上将始终目不转睛,看着今天自己的辩论对手,坐在对面微笑不语的瓦克·斯诺德。关于这个人,桑德拉非常熟悉。之前他是星际自由联盟组织在太阳系的总指挥和负责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他离开了自由联盟,来到这里宣扬异端邪说,致使工人罢工,严重影响到了水下之城的秩序。更有甚者,还因为警察大厅看押他引起了工人的暴动。看来,这个人绝非看起来那么温文尔雅。
台上的两位主角对视不语,台下的导演示意主持人可以开始了。镜头对准了蓓特尼丝,她挺了挺胸膛,紧绷的口子差一点崩开。“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的《正方反方》我们请到了两位重量级的嘉宾。他们分别是水下之城迪科尔·桑德拉上将以及瓦克斯诺德先生。今天我们讨论的议题就是上位者和下位者!两位嘉宾,据我所知,这一次的辩论实际上还是由斯诺德先生提出来的,请问是这样吗?”
镜头转向了瓦克·斯诺德,他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一场论辩,并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想给我的理论找一块立足之地而已!”
“然后让所有的工人跟着你罢工是吗?”镜头忽然转向了桑德拉上将。
“呵呵,两位一上来就火药味十足。好的,那么,”蓓特尼丝被两个人搞得有点紧张,她习惯性的解开了胸口制服的扣子,好让自己呼吸顺畅一点,却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让摄像机前的导演和工作人员以及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呼吸困难了,“我们马上进入今天的辩论。首先,我们想要讨论的问题就是,二位觉得,在当今的联邦存在着上位者和下位者吗?”
当着欧罗巴水下之城的掌权者提出这样的问题,无异于是对桑德拉以及他所代表的第三军区的挑衅。好在在此之前,主持人所提问的问题全部都经过了审查,是最高的掌权者所能够接受的。桑德拉也正好借此搞清楚对面的瓦克真正的意图。
主持人问题一出,台上的两位嘉宾默契的保持着沉默,谁都不愿意首先开口回答。蓓特尼丝将话筒转给了瓦克,“斯诺德先生,您先发表一下看法好吗?”
瓦克咳嗽了一声,对着镜头说道:“这两个概念是相对的,有上位者就有下位者。所谓上和下,其实很好理解。谁的权力大,大到能够左右一部分人的生死和命运,谁就是上,相应的,被左右的这一部分人就是下。所以,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上位者和下位者无时无刻都存在着,只要还存在着制度!”
“制度的存在是必须的,不然的话,工人们岂不是每天都要砸一个工厂或者政府机构?”
“上将大人,您要清楚,工人之所以罢工不是因为他们想砸工厂或者警察局,而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而且,我必须要强调的是,您刚才说的这句话里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就是因为这个错误才导致了工人的罢工!”瓦克·斯诺德一下子将录制大厅的气氛搞得紧张起来。
主持人蓓特尼丝有点措手不及,按照预定的安排,辩论并不是这么进行的。导演在下面一直示意蓓特尼丝赶紧转移话题,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桑德拉上将说道:“哦,我倒想听听我刚才犯了什么样眼中的错误?”
桑德拉上将表现出了极好的涵养,一句话缓和了刚才紧张的氛围。
“他很清楚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坐在旁听席的吉尔伯林·乔布斯对身边的科林和辛克雷斯说道。科林疑惑地看了乔布斯一眼,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录制台上。
瓦克看着桑德拉,“您刚才说‘制度的存在是必须的,不然的话,工人们岂不是每天都要砸一个工厂或者政府机构’,这是您的原话,您承认吗?”
迪科尔·桑德拉惊讶于瓦克·斯诺德的记忆力,竟然一字不差的将他刚才说的话复述了出来,看来对方的确是有备而来,并非一时的冲动或者借助电视辩论哗众取宠进而扩大自己的影响。桑德拉觉得自己遇上了一位难缠的对手。
“对,的确如此!”
“那好,”瓦克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说道:“按照您的意思,换句话说,也就是制度是存在的,这样就可以防止工人做出一些出格儿的事情。这样表述,您觉得有问题吗?”
瓦克的话立刻引起了录制大厅旁听席上工人代表的喧哗,他们高声叫喊着桑德拉上将话里充满了歧视的成分。幸好旁听席和录制台只见存在单向的隔离装置,工人们的喧哗根本就不会影响到这边。不过,却可以看到工人们愤怒的表情。
桑德拉意识到刚才自己确实犯了错误,那就是轻敌了。刚才自己说的这句话被对手片面的解读,致使自己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这实在是不应该发生。桑德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斯诺德先生站在平民百姓的角度上确实应该是这么理解,”桑德拉看着瓦克,“然而,您忽略了一点,至少是一点。那就是,作为贵族,或者你口中的上位者,也是在制度的约束范围内的。”
“只不过,制度是上位者制定的,所以他们在制度的约束下所获的权利也远远大于下位者,也就是被左右的这群人。而这群人恰巧是大多数人,是生活在底层社会的贫穷的人!”瓦克语速飞快,“所以,我刚才的解读虽然片面,也是因为作为下位者,我们获得权力太少的缘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