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工作积攒下来、被刻意忽视的疲惫感，也在万籁俱寂之时铺天盖地而来，压迫得他几温度很高喘不过气，但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刚才看见的、宋清持浑身是血的模样，心里又慌又害怕，更加睡不着了。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是抵挡不住困意，勉强睡着了。

可还没睡多久，就见占窈推门而入，神色格外凝重，步履匆匆，走到病床前，把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扔到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一温度很高，黏黏糊糊的，再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看，更是脸色微变。

那是他之前给宋清持求的平安符，上面沾染了新鲜血液，还没有干，吓得他连忙叫：“占窈姐！”

占窈很快就抽出了一部分液体，又仔细查过了，然后才说：“不是脓，等它自然消了就好了。等会儿我给老高打个电话，让他给你拿点衣服过来。”

李孟遥笑容苍白而又虚弱：“好，谢谢占窈姐。”

“没事儿，你好好休息，清持要是醒了我会跟你说的。”占窈给他盖好被子，随后便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老高过来了，他不止给李孟遥带了换洗的衣服，还顺便带了份午饭，是很简单的流食，但是李孟遥在睡觉，他也没有打扰，坐在一旁玩手机。

两点过，李孟遥醒了，又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样子是要下床。

老高见状，忙过去扶他，他也没有抗拒，拿着衣服进卫生间里换了。

他出来得很快，老高又问他：“我带了点儿粥过来，不过都冷了，你吃吗？吃的话我拿去微波炉那儿加热一下。”

他摆手拒绝：“不想吃，不舒服，头疼。”说着又懒懒地躺回了病床上，整个人虚弱得不行。

“……老毛病又犯了？？”老高皱眉，问了一句。

“没有，”李孟遥顿了一下才又说，“这两天睡醒了都会这样，没睡好。”

老高又问：“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儿？宋清持呢？”

“他出了个小车祸……”李孟遥嗓音低弱，“现在都还没醒呢。”

“卧槽？”老高惊呆了，但转念又一想，宋清持应该是没啥大事儿，不然李孟遥也不可能还安心地在这儿睡着，所以老高就安慰说，“你别太担心啊，安心静养。”

“嗯……”李孟遥朦胧不清地应了一声，到底是精神不济，很快又睡着了。

他这一睡，就基本上睡到了入夜时分，醒的时候还吐了一次。

老高见他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又担心一点儿东西都不吃、会更加把身体搞坏，所以逼着人吃了些粥，他倒是没吐，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传来消息说宋清持醒了，他当即就撂下碗，要下病床去找宋清持，老高忙把人给拦住了：“吃完饭再去啊，又不急这个时候。”

他没办法，也没有那个精力和老高犟，只能乖乖吃完粥，正要离开病床，却见病房门打开了，占窈推着坐在轮椅上、刚醒仍有些虚弱的宋清持进来，等把宋清持推到病床边上，占窈就和老高一块儿出去了，只留宋清持和李孟遥两个人在病房里。

宋清持面色苍白，换了身衣服，额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清洗干净、贴了不大的一块儿纱布，看着李孟遥的眼睛却红通通的，噙满了眼泪：“李孟遥……你没事儿吧？我问了占窈姐，她说你刀口感染了，还用针了……疼不疼啊？对不起，我没能陪着你……”

李孟遥其实本来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的，毕竟一个大男人，虽然的确是很疼，但是他也都忍了，可是在看见宋清持以后，所有的委屈和疲累立刻漫上了心头，恨不得马上扑进宋清持怀里跟他倒苦水、诉委屈，可是紧接着而来的，是前几日的争吵和宋清持这几日的丝毫不在意和不关心，李孟遥满腔的热情瞬间也冷了下来：“我没事儿。”这会儿时间上不算太晚，但也已经九点多快十点了，兴许是天气特别冷、又是晚上的缘故，街上都没多少人，冷冷清清的。

宋清持也没多想，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车。

然而开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按道理来说，李孟遥父母家离医院并不算远，就他目前的速度，应该早就到了才对，明明他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但是再一低头看手表，不过也才十分钟。

但是他没有放在心上，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累了记错了，又继续往目的地开。

开了没多久，他忽然就感觉到鼻子一热，有温热的液体似乎流了下来，滴落在方向盘上。

一滴，紧接着一滴。

借着车窗外朦胧昏暗的路灯灯光，他也看清了，是血，但不同于平时的鲜红，颇有几分黑色夹杂其中。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但偏偏这儿又不能停车，忙腾了一只手去找纸巾，温度很高了半天没找着，开了灯也没见哪里有，后来才感觉到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伸手一温度很高，是一包纸手帕，它被拿出来的时候，还有什么东西被带了出来，上面带着绳索，他也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匆匆忙忙擦干净血迹，又拿纸巾堵住了鼻子。

真的，太奇怪了。

宋清持重新认真开车以后，仍止不住地这样想着。

这条路他开过不知道多少次，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在原地绕圈儿，很快，眼前竟出现了大片参天大树，树的枝叶交纵错杂，将夜空都遮挡了个严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他完全不记得这儿有这些树……

而且一般的街道，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树？不都是行道树吗？

他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另一边、原本没有流血的鼻子，突然也开始流血了，而且来势汹汹，他慌乱中连忙去擦拭，但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也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不止车撞上了那些树，就连他自己也因为惯性，撞到了方向盘。

额头有液体流落，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晕过去的最后一秒，脑海里的想法也只剩下了一句话：

「……撞邪了？？」

迷糊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持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