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哭泣的风割着艾尼维娅的脸颊，雪花妆点着她黯淡的金发，东方的天际线已经开始出现一丝丝光明，看起来是那么的微茫，仿佛用最细的铅笔都能把它涂成与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相协调的色彩。

一瘸一拐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地朝着自己的家走去，脚上是那个叫麦克琳的小女孩的红皮鞋，从新旧来看，似乎是医生给麦克琳的新年礼物。

鞋子对她而言大了些，正常情况下，她穿着这样的皮鞋走在路上是会难以避免地发出踏踏踏～的声音的，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每一脚踩下去都是咕咿～咕咿～的声音。不大，但对艾尼维娅而言却很清晰。

地面堆积着这几天下的雪，不合脚的小皮鞋仅仅只走了几步就难以避免地渗进了雪。

早已冻僵的小脚几乎是跟雪一个温度的，所以渗入红色小皮鞋中的雪在小女孩走动下被踩成了一层不算薄的冰。

艾尼维娅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穿着那个叫麦克琳的女儿的衣服和红皮鞋，卖火柴的小孩在其他人眼中和小乞丐是没什么区别的。

甚至说在他们自己这一行里，也没觉得自己不去乞丐。

毕竟，当乞丐什么的，简直太蠢了！

那种完完全全靠运气的职业，注定不是能让人熬过寒冬的，虽然卖火柴的他们也同样在不断的死亡。这个他们，即包括了莫琳，也包括了艾尼维娅。

在回到贫民窟时，东方已经完全泛起鱼肚白，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希望一样，美的就像在告诉艾尼维娅在这个白天太阳将会升起，而她的生活将会得到改善。

难得想扯出一丝笑容，艾尼维娅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脸完全冻僵了，只能漠然着脸看了看东方的地平线。

脱下身上麦克琳的衣服，然后用衣服来裹着脚上的小皮鞋，红色太醒目，这个穷的发狂的地方，除了血液，很少有红色是被允许的。

在艾尼维娅绕着道，偷偷赶到家门前时，雪真的停了，一丝丝的阳光勾勒着美丽的早晨。

吸了口气，艾尼维娅推开了自己破屋子用来作门的残缺木板。

“你……可以，回去，我……”

然而，在破木板被推开后，艾尼维娅看到她那张和莫琳一起睡着的小小的床上，空无一人。

麦克琳不在了～

麦克琳被其他人发现抓走了～

自己还不回医生他女儿了～

医生的报复……莫琳……

茫然，无措，恐惧，害怕，伤心，愤怒……

一切的一切演变成了让她无法承受的绝望。

身体的力量似乎一瞬间就被抽空，明明脸都僵硬了，艾尼维娅那血丝看起来缓解了不少的双眼中，眼泪真的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让麦克琳失踪了，医生不会放过她和莫琳。

“不对！不对！还来得及！绝对还来得及！”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艾尼维娅剧烈地喘息着，小小的胸腔起伏之间，她那被冻僵的脸又一次扭曲了。

衣服随手一丢，艾尼维娅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地朝着教堂冲过去。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哇啊！”

不管不顾的她在雪地里狠狠摔了一跤，旁边的大人们只是冷漠地看了看，年老点的男人撇了撇嘴，回过头对他身后一个胖女人挤眉弄眼地。那种交流给人的感觉就像在说‘嘿你看，又疯了一个’

可艾尼维娅已经完全魔怔了，嘴里一直念着不会有事的，然后连跑带爬地朝着教堂冲过去。

贫民窟离教堂并不算太远，就算是艾尼维娅跛着脚跑路，甚至还不断地在摔倒，半个小时她也依旧赶到了。

跑进教堂时他们正围坐在饭桌边上做着祈祷，而他们的面前是那看起来很清淡但实际上对艾尼维娅而言已经是很久没有吃过的好东西。

可她不管这些，就像她不管那凌乱头发上夹杂着的雪，也不管那因为眼泪而在脸上留下的两条淡淡泪痕。

一个很大的盘子前面，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在艾尼维娅眼中就成了全世界。

“莫琳～莫琳～莫琳～～”

艾尼维娅也顾不上是不是打扰到了教堂里人们餐前的祈祷，跛着脚撑着桌子走到了莫琳身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姐姐，原本还有模有样地跟着学做祈祷的莫琳很高兴地笑了，然后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把面前的盘子端起来，看起来是打算放到艾尼维娅的手里。

然而艾尼维娅粗鲁的打断了莫琳的动作。

她只是紧紧地抱着莫琳，仿佛要把莫琳按进自己身体一样地抱着莫琳。

“呜呜呜呜～～”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在她抱着莫琳的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了，跟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背对着所有人哭了出来，那听起来似乎是想强忍着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房间显得清晰可闻。

被邻居抢了生活费……莫琳病了……被赶走……医生的女儿……威胁医生……殴打……醉酒的男人……被像垃圾一样嫌弃……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湿润的眼睛里密布着血丝，却已经被水雾浸润，忍不住的委屈一幕又一幕地在脑海里涌现，眼泪也好，鼻涕也好，艾尼维娅的身体都被悲伤支控了。

一边哭泣着，艾尼维娅还一边哽咽着说到：“呜呜～走，莫琳……走，这个，城市，呜呜呜～”

看着如此哭泣的姐姐，小莫琳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用她那枯瘦的小手给艾尼维娅擦着眼泪。

小时候她哭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做的。

以前她哭的时候，姐姐也是这么做的。

什么都不说，只是帮她擦干眼泪，然后把哭累了的莫琳抱在怀里，让她安稳地睡过去。等她醒过来后，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教堂吃饭的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中年的神父看到艾尼维娅似乎要拖着莫琳离开，也并没有着急，只是弯下腰为艾尼维娅摘头上的雪，然后对艾尼维娅说到：“小艾尼，你可知道你犯下的罪孽？”

“呜呜～我……我知道，可是……我，一定，这么做！”

“你是抓走了昨晚那位医生的女儿来要挟他帮莫琳治病吧！”莫琳小小的动作和神父温柔的表情让艾尼维娅不显得那么急躁了。

“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做的啊！那个小女孩我们已经把她送回去了，医生虽然很生气，不过因为我们出面，他也答应了不会报复你和小莫琳。”

被送回去了？她不是被贫民窟的那些禽兽抓走了？医生不会找我和莫琳的麻烦了？

艾尼维娅呜咽的声音越来越轻，紧绷的一根弦到这里就彻底松懈了下来。

不用带着妹妹去逃亡了，以后用三个金币，自己和妹妹就能吃饱穿暖，然后等莫琳大一点就送她去学校……

“呕～～”

位在翻腾，抱着莫琳的艾尼维娅侧过头就吐了，昨天夜里吃下去的东西通通都吐了出来一样。

然后紧跟着，她抱着莫琳的双手没了力气，软软地朝着地面倒下去。

眼疾手快的中年神父接住了她。

PS:求收求点求书评评分，还有打赏，大家给些鼓励呗，当然要是愿意帮吾宣传下就更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