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旦脸色一变,勐的跪在地上。
颤声道:
“公子,我绝无此意。”
“公子也知道,我的名声并不好。”
“若是让外界知晓,蒯彻、李左车是我举荐,对他们多少有些不公。”
“此外。”
“我跟蒯彻跟李左车真的不熟。”
“我若是知道蒯彻、李左车会对公子如此口出不逊,我是定然不会将他们举荐给公子。”
“公子我真的是冤枉啊。”
郭旦低声诉说着。
秦落衡冷冷看着郭旦,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接拂袖离开了。
良久。
一阵冷风拂过。
郭旦只觉身子一凉,这才陡然惊醒。
他从地上颤巍站起,擦了擦额头冷汗,满眼苦涩和无奈。
郭旦轻叹道:
“唉。”
“都说伴君如伴虎。”
“现在十公子威势也越发厚重了。”
“但我也实属没办法。”
“你跟陛下一样,都喜欢权衡御下。”
“而今关中氏族势大,所以需要借我举荐,用来平衡六地跟关中氏族的力量,但目下投靠公子的六地一系的人,只有寥寥几人,其中大多是我举荐的。”
“我怎敢不怕?”
“而且我郭旦知道自己的能力,的确可以更进一步,但想成六地一系之首,我哪有这个能耐?李左车有其大父的前车之鉴,我郭开未尝就不是。”
“且为之奈何?”
郭旦再次叹息一声。
拍了拍膝上的灰尘,转身朝家宅走去。
他如何不知。
自己的小心思已为十公子察觉。
十公子这是故意敲打。
而且十公子愿意敲打,说明十公子只是不满,但还没到厌恶的地步,他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是......
他又该做什么挽回呢?
郭旦在脑海中仔细思索起来。
另一边。
回到回中宫。
秦落衡心绪已恢复如常。
他起初的确有些愤满,但后面也想明白了。
郭旦的确该有些不安和惶恐。
毕竟......
他算得上是最早投靠自己的六地官员,而且也为自己拉拢到不少名士,但正因为此,郭旦才心生惶恐,因为自己对他过于器重了,他担心自己会把李左车、蒯彻视为其同党,所以不想背负起这个隐忧,因而故意让李左车、蒯彻数落,就是想给自己表态。
但名士轻狂。
蒯彻和李左车并未按郭旦预想的做。
反倒是借着这个机会,主动试探起了自己。
秦落衡讥讽道:
“君择臣,臣亦择君吗?”
“我手下的确缺少谋才良将,但想靠寥寥数语,便想登临高位,又哪有那么容易?”
“你们考验我,我未尝不是在考验你们。”
“纵然你们都在历史上有留名,但时代变了,我要的是能彻底贯彻我想法的官吏,而非是在乱世扬名的英才。”
“因为.......”
“乱世已不会发生。”
“大秦有且只会进入治世!”
“而治世跟乱世对官吏的要求不一样。”
秦落衡收回心神。
他其实一直都按照自己想法再走。
固然,蒯彻和李左车的出现,让他稍微有些惊讶,但并不会改变其想法,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得到。
不过。
李左车提到的的确是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他很早便想过解决之策。
士卒思乡是在所难免的。
因而想要缓解思乡,首要做的便是沟通。
巡狩哪一年。
尚书司并未真的闲着。
墨家等人用一年多的时间,已成功制造出大量纸张,这些纸张的数量,足以供给南海及北疆的士卒来回书信。
但这并不能解决实质问题。
想安抚南海的二十万大军,最可行的其实是军队轮换。
只是这由不得他做主。
秦落衡低眉思索了一阵,无奈叹了口气。
事到如此。
他只能去找始皇商议。
然而出于本心,他其实很畏惧始皇。
这段时间,他背地里其实做了不少事,以始皇对朝堂的控制,又岂会察觉不到,到时始皇询问下来,如何应付也会是件十分头疼的事。
他也察觉到了。
始皇好似就在等着自己。
深吸口气。
秦落衡也想清楚了。
与其继续担惊受怕,还不如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知始皇,或许会被始皇叱骂或是责怪,但一直遮遮掩掩终究不是办法。
而且......
他感觉始皇好似在有意纵容。
哇......
突然。
一道尖锐的哭啼声传来。
秦落衡微微扶额,快步朝不远的偏殿走去。
眼下两兄妹已有四五个月大。
正是闹腾。
稍微不见父母,便会嚎啕大哭。
连带着,秦落衡这几个月也没少起夜。
去到偏殿。
嬴阴嫚正熟练的抱着嬴未央,拿着拨浪鼓在一旁逗乐着。
秦落衡走过去,把嬴未央接过,看着肥都都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这下却如同捅了马蜂窝,让这小家伙的哭声更大了。
秦落衡大笑一声。
抱着嬴未央,作势往天上扔,然后又飞速摇回来。
来回了几次。
嬴未央却是当即止啼。
双手更是兴奋的拍打起来,只是口涎依旧止不住流出。
秦落衡陪着嬴未央玩了一阵,又逗了逗嬴止茹,这才念念不舍的走出宫宇。
一旁。
嬴阴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兄长。”
“你那婴儿车弄好没啊。”
“你前面还说好要送我一个礼物。”
“东西呢?”
秦落衡翻了个白眼。
无语道:
“你催什么催啊。”
“你兄长我最近很忙。”
“朝中有事,尚书司有事,家中还有两个哭泣宝,你再催,我头都要炸了,等我缓缓,要不......我让墨家改良一下踏板织机?让你后面能消停点?”
闻言。
嬴阴嫚脸当即一黑。
不满道:
“兄长,你过分了!”
“过分?”秦落衡哈哈一笑,调侃道:“你要再跟着,还有更过分的事,我可是准备去见父皇。”
嬴阴嫚脚步当即一顿,狐疑的看了看前方。
问道:“兄长要去见父皇?”
秦落衡点头。
笑道:“怎么怕了?”
嬴阴嫚小嘴一都,撇嘴道:“怕倒不怕,只是兄长找父皇,定是有事相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先走了。”
说完。
嬴阴嫚逃一般的熘了。
近来,因为嬴未央和嬴止茹的出身,以及芈莲的进宫,嬴阴嫚这段时间都住在回中宫,而这是不合礼数的,嬴阴嫚也非是之前那般懵懂无知,因而一直都担心自己的举止会被父皇发现,所以是决然不敢去见父皇的。
见状。
秦落衡摇摇头。
而后径直去了咸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