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及党羽尽数被诛。
这件事在城中传的是沸沸扬扬,各种流言蜚语层出不穷,但无一例外,都把矛头指向了秦落衡,尤其是秦落衡还被夺银印青绶、降冕服旒冠,更是让这些流言甚嚣尘上。
华府。
华阜自也听过不少流言。
他对此不以为然。
秦落衡看似做的太过,但在华阜看来,一切就该如此,若是不把胡亥党羽竟皆拔除,今后指不定会制造多大麻烦。
室内。
芈莲正在收拾小孩衣物。
她已得到准许,今日便能进宫去了。
华寄道:
“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宫里不比外面,要求十分严格。”
“未央更是十公子长子,而今虽幼,更需细心呵护。”
芈莲白了眼道:
“你怎么比我一个妇人还叨絮?”
“我又不是没带过小孩?华要小的时候,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去一边陪阿翁去,这里我自己能行。”
芈莲一脸嫌弃。
华寄尴尬的笑了笑,还欲多说几句,但在芈莲瞪眼下,最终哼了一声,退了出去。
这段时间,宫中传出消息,管娥怀有了身孕。
以往,秦落衡忙于政事,一直都是薄姝、赵檀自己带小孩,管娥则是在一边帮忙照看,一切都自己亲力亲为,进而随着管娥怀了身孕,一下子显得人手不够起来,宫中虽有侍女,但芈莲一直担心她们伺候不好,因而主动要求去宫中,在华阜华寄几次上书之后,最终被同意了。
另一边。
见华寄回来,华阜道:“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华寄无奈道:“已收拾的差不多了,不过妇人家,不喜让我碰。”
华阜大笑一声。
说道:
“芈莲说的没错。”
“你一个大男人哪懂这些?”
“这些事,还是让芈莲自己去弄。”
“现在十公子被禁足,外界不知他在宫中情况,芈莲现在进去,却是能代为传些话,等会你却是要提醒一下芈莲,让他提醒下十公子,以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赵高不值得他费这么多心思。”
华寄点头道:“我知道了。”
华阜摇头道:“眼下朝中并无大事,长公子远去北原,按理正是十公子大步迈进之时,结果,十公子却卷入到了赵高之事,现在不仅被夺了银印青绶、还被降了冕服旒冠,其实是得不偿失的。”
“胡亥不值得,他这么做。”
“我其实能理解,十公子的心思,毕竟赵高想加害他,甚至差点得手,在知道真相之后,定是愤满不已,想要报复回来,但赵高身后毕竟站着胡亥公子,岂能这么草率?”
“再则。”
“十公子这么一动,却是过早暴露了意图。”
“今后只怕会让长公子一方更加提防,你却是要让芈莲告诉十公子,而今万不可操之过急,一切都当徐徐图之,时间在十公子,万不可再急躁,而今十公子的举止已引得陛下不满,甚至让一些倒向十公子的官员产生了动摇。”
“这影响已十分严重了!”
华寄蹙眉道:
“阿翁,我却是有不同看法。”
“十公子不像是那么鲁莽的人,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这次却是事出突然,而且处理的极为迅疾,以十公子之能,恐是做不到的。”
“而且......”
“事关幼公子胡亥。”
“若是陛下不点头,十公子岂敢轻举妄动?”
“只怕此事是另有隐情。”
“因而,我认为叮嘱一下即可,万不可说太多。”
华阜眉头一皱。
他看了几眼华寄,最终点了点头,随后迟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赵高除了关系储君之争,以及鲁县之事,还能干系什么?”
华寄摇头。
说道:“这不清楚。”
随即,华寄低声道:“不过我估计恐跟陛下有关,赵高毕竟为陛下近臣,此事阿翁不要再提,已经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你今后也休要在跟其他人提起,若是让陛下得知,恐会引出一些事端。”
华阜脸色微变。
他仔细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
这时。
芈莲已收拾好了东西。
父子两人没有再言语,径直出了门,外面马车早已备好,华阜华寄叮嘱了几句,便将芈莲送上了马车,只听得一声嘶啸,马车便朝着皇宫驶去。
然就在父子二人回到屋内不久,便有隶臣急急忙忙的跑来。
华阜眉头一皱。
不悦道:“这么慌张作甚?”
隶臣道:
“回家长。”
“刚才王府来信。”
“他们说通武侯醒了。”
“什么?”闻言,华阜脸色微变,直接从地上坐起,眼中满是惊讶之色,而后更是不确定的问道:“你说通武侯醒了?此言可当真?这个消息是谁传来的?可有得到证实?”
“你给我仔细道来!”
华寄也一脸肃然。
王贲醒过来,却是非同小可。
尤其这个节骨眼。
以往他们不把胡亥放在眼里,只要是因为胡亥没有人可依仗,唯一一个可依仗的王贲一直陷入昏迷,久久不醒,所以没人把胡亥当回事,当那是王贲昏迷不醒的状况,若是王贲醒来,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人的影,树的皮。
王贲在朝野的影响力可谓巨大。
以前王贲昏迷,这层影响力才逐渐不显,但王贲一旦醒来,原本受过王贲恩惠的官员,又岂会无动于衷?
王贲之女嫁给了胡亥。
然几天前,秦落衡便已经出手,把胡亥的根基全部拔除,王贲醒来知晓此事,又将作何反应?
固然,秦落衡救过王贲。
但胡亥跟王氏是姻亲,这层关系恐更为亲密。
若是王贲生出不满,秦落衡处境恐会变得有些艰难。
这又岂是华氏想见到的?
隶臣急忙道:
“我哪敢在这事上弄虚作假啊?”
“全都千真万确。”
“这个消息是王府刚才派人传来的,岂会有假?通武侯昏睡这么久,只怕是真的醒了。”
“家长,现在怎么办?”
华阜脸色一沉。
沉声道:
“此事非同小可。”
“王贲在朝中极有影响力,而且深受陛下信任,他一旦醒来,朝堂的局势也将随之一变,胡亥早已失势,而今投靠其的势力都近乎被连根拔除,但王贲一旦醒来,王贲女儿说上几句,恐会多出很多变数。”
“十公子这次真的是失算了!”
华寄摇头道:
“倒也没那么悲观。”
“十公子毕竟救过王贲一命。”
“王贲性情没有那么阴冷,而且王贲刚苏醒,身体定然不好,调养也需要一定时间,或许还需十公子出手,王氏定然不会在这时得罪十公子的。”
“不过......”
“我等当速速提醒下十公子。”
“来人。”
“去牵一匹马来。”
“我现在立即去追芈莲,让她把王贲苏醒过来的消息,告示给十公子,让十公子多加注意一二,以防再出意外。”
华寄点点头。
很快。
华寄便策马追去。
屋内。
华阜却是忧心忡忡。
他其实根本没有想到,王贲会在这时醒来,王贲昏迷一年多,关中氏族其实早已当王贲没了,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王氏,在听到秦落衡对胡亥下手,也并不以为然,而今王贲突然醒来,却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甚至是措手不及。
他其实清楚。
王贲不会对指责秦落衡。
但......
王贲昏迷已久,身体情况,谁都不知道,若是在这时暴毙,很多事恐就说不清了,到时,有些人把王贲的暴毙归咎于十公子对胡亥出手上,这让人如何去辩白?又能如何辩白?
王贲若死了。
那影响可就太大了。
朝中受过王翦王贲父子恩惠的人不知凡几,到时长公子一方稍微在暗处推波助澜,对十公子都将造成巨大打击。
原本朝廷的权衡是朝着秦落衡倾斜,经此一事,恐会彻底倒向长公子。
而且王贲深的陛下信任。
王贲若是死去,恐也会影响到陛下。
这次擅职处置赵高,本就犯了大忌,已被陛下严惩,再为陛下所恶,十公子再想重获陛下信任,可就难之又难了。
华阜也为之愁眉苦脸。
很快。
华寄便回来了。
华阜连忙问道:“追上了吗?”
华寄点头道:“追上了,我已把通武侯苏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芈莲,让她代为转告给十公子。”
“这时间怎么就这么凑巧呢?”
“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
“而今木已成舟,想改变已不可能,只希望王贲身子骨能好点,不至于在这时再出事,也希望王氏的人不要把此事说出去,不然天寒时分,又是久病之人,听到这种消息,难免不会发生意外。”
“唉。”
华寄也不由扼腕叹息。
运气太差了!
若是王贲早点苏醒,秦落衡断不至于下手这么狠,若是王贲再晚点,等秦落衡禁足结束,到时由秦落衡替王贲查看一下身体状况,王贲就算有情绪,也不至于发作,甚至秦落衡向王贲解释一二,王贲未必不会理解。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会落得如今尴尬地步。
现在他们实是无能为力。
另一边。
芈莲忧心忡忡的进到了宫中,在见到秦落衡后,也是悄悄将此事告知给了秦落衡,闻言,秦落衡眼睛一亮,颇为兴奋道:“通武侯醒了?这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