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尴尬的朝秦落衡笑了笑,无奈道:“秦博士,你这蔬菜,我们店恐怕不能要了,还请秦博士见谅。”
安却是急了。
急声道:
“哪有这个道理啊?”
“他只是一个食客,凭什么替你们做主?”
“把你们店家叫来。”
“我不信你们店家也会同意。”
“而且我们的菜哪有一点问题,全都青翠欲滴,价格也不贵,我却是不信你们看不出来?”
舍人稽拜道:
“你就莫要为难我了。”
“就算是店家来了,也不会同意的。”
“你们有所不知。”
“刚才那位是我们店的大主顾,以往没少呼朋唤友,花的都是大手笔,我们只是一家食店,哪敢得罪这种大主顾?”
“东城这边还有不少的食店,你们去找他们卖吧。”
“我们店实在无能为力。”
安还想说理,不过秦落衡伸手阻止了。
秦落衡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舍人道:
“齐地田氏的人。”
秦落衡微微蹙眉,再次问道:“原齐国宗室?”
舍人道:“正是。”
“多谢告知。”秦落衡拱手,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店家跟六国贵族有联系?”
舍人脸色一滞,支吾的不敢言。
见状。
秦落衡心中了然。
他就是感觉有些奇怪,自己怎么说也是大秦博士,这些食店,怎么着也要给点面子,结果舍人却直接拒绝了,若说没有深的缘由,这是定然不可能的。
现在一切都已明了。
这食店是六国贵族开的,他们自然不敢不听六国贵族的话。
舍人朝秦落衡行了一礼,快速回到了店内。
他只是食店内一跑腿的,哪敢得罪秦落衡,但这店是六国贵族开的,他也不敢得罪六国贵族。
最后只能两害取其轻。
秦落衡带着安离开了食店。
安愤然道:“这些六国余孽真是猖獗,在咸阳城中,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真是岂有此理。”
“家长,我们来时似乎闻到了酒气,要不去把这家店告了?”
秦落衡摇头。
他回过头,看着这家食店。
“回家吧。”
“啊?”安愣了一下,狐疑道:“家长,我们的菜还没有卖出去,不是还有其他食店可以去吗?”
秦落衡沉声道:
“不去了。”
“就算那些食店现在答应,后面也一定会反悔的。”
“东城的食店,大多是六国贵族的白手套,这些店家其实自己是做不了主的,至于他们贩售酒肉,恐怕也是靠的六国贵族帮衬,不然怎么可能一直屹立不倒?”
“告官其实也未必有用。”
“他们既然敢开,就一定有官吏庇护,我们没有拿到足够证据,告了,官府也不一定受理,就算受理了,这些食店也能很轻易就可以把这事湖弄下去,甚至可以反告我诬告。”
“那这些菜怎么办?”安眼中露出一抹疑惑,随即继续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若是这些菜再不处理掉,恐怕就要烂在地里了。”
秦落衡道:“拿去集市卖,贱卖也行,只要能回点血,不用管什么价格,就算最后比五菜价格更低,也无所谓,萝卜和白菜,我本就没抱太大期待,只要后面的辣椒能卖出价就行。”
“诺。”安也只能道。
随后。
安便拎着这些菜去了集市。
秦落衡走在街巷中,心中暗自思索着。
他跟六国贵族以往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自己甚至就不认识什么六国贵族,他们按理是不可能对他有不满的,但对方既然能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自己在学宫里说的话!
结合昨晚薄姝说的,他大致明白了原因。
六国贵族恐怕真的私下跟诸子百家联系匪浅,而眼下诸子百家有被自己策反的可能,六国贵族担心会被出卖,因而对自己抱有怨气,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
但的的确确是恶心到了自己。
秦落衡笑道:
“我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呢?”
“或许是不算的。”
“我本就是粗略的提了一个想法,结果却遭至了儒家、六国贵族这么大的恶意,若是真的成功,岂不能能直接要了儒家和六国贵族的命?”
“也是。”
“六国贵族跟诸子百家是相互依存的,没有诸子百家在底层活动,天下根本就乱不起来,六国贵族其实是翻不起太大风浪的。”
“因为他们没有底层基础!”
“六国贵族不敢显露在明面上,他们只敢在暗处活动,所以很多事都不敢做的太声张,而那些明面上的事,基本都是借诸子百家之手在操行,若是诸子百家被策反,可谓是直接断其双臂。”
“六国贵族又岂敢不暴跳如雷?”
想到这。
秦落衡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诸子百家真的能为秦所用,六国贵族就算想举事,也很难成事,毕竟诸子百家能提供太多的人才了。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人才亦然!
另一边。
见秦落衡没有去找下一家食店,田安眼中露出一抹遗憾。
田桓看着田安,眼中露出一抹不满,但他知道田安的秉性,不是一个喜欢肆意生事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缘由。
田桓问道:
“这人是谁?为何你要找他麻烦?”
田安笑着道:
“叔父,这人可不简单。”
“他正是昨日儒家提到的秦落衡。”
“秦落衡?”田桓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寒光,随即,他看了几眼田桓,疑惑道:“你以前认识?”
田安点了点头。
“以前也算是打过交道。”
“在数月前,甚至还有意算计过一次,不过没能成功。”
“那时他只是一个史子,连立微名都没有,我其实也没想到,这人竟这么了得,不到半年时间,便一飞冲天,一跃成了大秦博士,甚至还开始挑拨起了诸子百家跟我六国贵族的关系。”
“我以往实在小看他了。”
“若是我知道这小子这么能挑事,当初在他还没出名前,定让他好好尝尝苦头,不然他何以敢欺负到我六国贵族头上?”
田桓额首道:
“这人的确非同一般。”
“我让人调查过他的底细。”
“他真正映入世人眼帘不到半年,但在这半年内,却是没少惹出事,但每次都能平稳落地,这明显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现在明面上的靠山,一是王氏,二则是始皇的近臣,太医令。”
“他已然成了气候!”
“以后这人必须要多加注意。”
“观其言行,他似乎很认同秦廷,以后只怕会是我等的大敌,不过,现在我们六国贵族居于咸阳,做事不能太张扬,他现在是大秦博士,又有不少的后盾,你暂时不要得罪太深。”
田安笑道:
“叔父放心。”
“我只是恶心他一下。”
“并没有想真的跟他交恶。”
“就算真的交恶也没有什么,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博士,能奈我何?他就算找我们麻烦,我六国贵族又岂会怕他?他身后有一些人撑腰,我六国贵族何曾没有?”
“若是一味忍让,只会让人认为我六国贵族好欺负。”
田桓冷哼一声。
说道:
“话虽没错。”
“但咸阳毕竟是大秦国都。”
“我们连咸阳都出不了,做事还是稍微低调一点,我们眼下的目标是逃离咸阳,若是你惹出了祸端,被官府盯上了,到时影响到我田氏出逃的机会,后果你自己想想。”
田安脸色一变。
连忙道:
“侄儿知错了。”
“以后绝不敢再肆意乱为了。”
田桓冷声道: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争强好胜,但有时候,忍让一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处,就跟博戏一样,前面嬴其实不算赢,最后赢的那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你的才智在你这辈算是不错,但有时喜欢做些胡事,以往我不太管,但在这关键时候,你却是要给我收敛一些,以后少跟韩成、襄疆这些人来往,他们不一定真靠得住。”
“贵族间从来不讲感情。”
“只谈利益!”
“你现在跟他们交好,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们,等你日后有难,他们或许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贵族间,互相捅刀子的事,从来就没有少过,等到计划好逃跑路线后,这种事只会更多。”
“你给我注意点!”
田桓难得数落了田安几句。
田安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着。
走了一段,田桓却是发现不少人朝冀阙跑去,他眉头一皱,回头看了一眼田安,开口道:“你先回去,把探出来的消息告诉你父,让他拿下主意,我去看一下冀阙又张贴了什么告示。”
说完。
田桓便大步朝冀阙走去。
田安不敢违逆,他虽有心想跟上去看看,但对于自己这个叔父,他是打心眼里害怕,因而只能老老实实回家去了。
去到冀阙。
望着冀阙上刚张贴出的告示,田桓眼中露出一抹忧色。
他凝声道:
“咸阳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我田氏必须要尽快逃离了,若是继续拖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祸事上门!”
“咸阳已是一处是非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