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寅立马跨前一步朝那位掌门行礼赔不是,忙不迭道:“晚辈绝对没有认为您说的话是假话的意思,晚辈失礼了,前辈勿怪。”
那位掌门见他态度诚恳,又加之不想因为小事和逐苍宫闹僵,这才面露缓和之色。刚要说年轻人口无遮拦是常事之类的话来打圆场,可于寅却又先开了口。
于寅行完礼不等面前的掌门客套,便先站直了,面上已然换上一副玩世不恭之态。
于琮瀚见状已经知道这个逆徒又要说什么惊天之语,面色一青,还来不及阻止,便听见于寅道:“晚辈确是道听途说,可前辈说的不也是道听途说吗?大家都没有亲眼见到天宵宫去那个小仙族灭了门,不是吗。”
于琮瀚手上将椅圈几乎要握碎,那位掌门更是脸都黑了,抬起一手直指于寅,气结道:“你……你……”
于寅又呵呵一笑,低眉顺眼道:“前辈不要生气,晚辈相信您也是被人蒙骗的。”
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让那位掌门骂也不是,说也不是,只能将指着于寅的手放下,重重哼了一声,背过脸去,不在说话。
于寅察觉到身侧师父充满怒意的目光,已知今天回去肯定要被责罚,他权当不知,故意不往于琮瀚那边看,转而看向了另一道注视他的目光。
罗水悠看了于寅半日,见他也向自己自己看来,还对自己笑了。根本无心同他笑,冷冷移开了目光作为回应。
于寅见状,明白罗水悠对他的不满,也只讪讪笑了笑。
离火宫的曾青开口道:“于寅公子所言是不假,可即便此事不是天宵宫所为,也改变不了他们其它的作恶之事。天宵宫早已恶名远扬,多一件少一件不会影响其是魔的本质。仙门此时应该竭力对抗,以免将来更难收场。”
众人纷纷附和言之有理,曾掌门所言极是。
于寅闻言蹙眉,曾青的意思其实和大家的意思都一样,天宵宫必然不能存于世,所以扣在它头上的罪名越多,对于仙门百家除魔的名号就越顺。
他还想开口说什么,又听方才那位被他拿话噎的下不了台的掌门洋洋得意道:“长辈们说话,小辈还是不插话的好,毕竟太年轻,还需多历练呐。”边说边打量着于寅。
于寅轻轻在嘴角扯了一个弧度,对在在座的众人行了礼,转而对于琮瀚道:“师父,徒儿先行退下,等徒儿有资历时,再来说话。”
说完,不等于琮瀚发话,留下满屋子愣神的人就先退了出去。
退出去到并没有走远,自己大喇喇坐在长廊的栏杆上,就着月色看着湖中的锦鲤,心里到没有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这时却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心道:这么快就谈完了?
再转头一看,方才屋内所有与他平辈的年轻弟子都走了出来,罗水悠也在其中。
于寅不由愣神,心里想知道原因,虽然罗水悠明显不待见他,可他还是厚脸皮凑到罗水悠旁边问:“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罗水悠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于掌门发话了,既然年轻的弟子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谈话,那不妨都出去。”
于寅闻言噗嗤一声笑了,不顾罗水悠嫌弃的眼神,捂着肚子跌坐在栏杆上笑了半晌停不下来。他的师父当真是护他护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罗水悠见他此状,毫不掩饰的将不满写在脸上。心道:仙门中怎会有如此顽劣之人,亏得于掌门对他寄予厚望,他是半点不体谅于掌门。
于寅直到笑够了,才道出一句不相干的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我今天才知道你不是哑巴。”
罗水悠愣了愣,指着自己道:“你是在说我吗?”
“是。”于寅笑着点点头:“前几次见你从未见过你说话,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话,还惋惜了很久,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是个哑巴,今日才知你不是。”
他声情并茂说着,让罗水悠脸一红,就为他说的那句漂亮姑娘。仙门中人不会这样直面夸赞一个姑娘的容颜,像罗水悠这样一个鲜少与男子说话的女子,更有些吃架不住。
她拧身背对着于寅,不让他看见自己窘态,嘴里却道:“油嘴滑舌!”
于寅自讨无趣,耸耸肩不在说话。
二人齐齐望着月色,隔了好一会儿,罗水悠又开口道:“你修为不俗,是我们这一辈中受到关注最多之人,你应当知道你的行为举止都备受关注,可你为何公然替天宵宫开脱罪名?”
于寅闻言啧了一声,随即笑笑,答:“先不说我有没有备受关注,但你说我为天宵宫开脱罪名,我不认。”
罗水悠转身看他,道:“你方才所为便是。”
于寅正色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那个仙族不是天宵宫灭的门,何来为天宵宫开脱罪名一说?”
罗水悠默然,似是同意了于寅的说法。她又道:“这么做于你并无好处。”
“我知,但我就是不能苟同。因为这与我接受的教诲背道而驰。”
罗水悠皱眉道:“何意?”
于寅看着湖中自由自在嬉戏的锦鲤,坚定的道:“修仙为何?学法术?羽化成仙?不尽然吧,世人皆教导诚实,求真,修仙更应如是!
凡人将修仙者看做公平、公正的代表,遇事求仙问路,愿得仙人指道,这是一种根生蒂固的信任。
但如果连仙门都不能公正的看待事情,失了本心,那修仙与凡人有何区别?即使羽化成仙又有何意义?
你想想这几日的聚谈内容,目的无非是想围剿天宵宫,但天宵宫太强,林归涯太强,让每个人心里都有顾虑。
这种顾虑是出于自身利益之上的,这让仙门早已与凡人无异。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我也不是反对围剿天宵宫,但我们不能失了本心。
天宵宫犯的罪,我都记着,但没有犯过的,不应该强加而上。如果我们不能坚守本心,那与修魔有何区别。
所以我说,这与我所受的教诲背道而驰。”
罗水悠怔怔的望着身侧的人,他的坚毅的侧脸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之色,与方才在屋内那般胡搅蛮缠的样子判若俩人。
莫名的,她似看见此人身边升起一道透明的墙,墙内只他一人,那是她翻越不过去的墙。
自那日谈话后,罗水悠便渐渐和于寅熟络起来。但之后不久,于寅便自愿下山收集天宵宫罪证,在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