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真不少,仙门也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自当年天宵宫陨落,仙门修养生息了数年,也算恢复了以往的荣盛。这十五年的平静,他反倒觉得有些无聊。
师父自当年魔顶一战大损元气,回来就将掌门之位授予他,可惜的是没能教他剑阵便已身死。而他参悟多年也不得其中要素,终未习得,只能习些其它法术已补不足。
正思索间,屋内突然多了一人。
于晨道:“阁下修为确实不错,出入我逐苍宫如过无人之境。”
秋文冷声道:“在下心急替于掌门治疗,勿怪。”
于晨面上闪过一丝冷意,突然转身旋剑对准秋文脖颈间。
碎魂在秋文喉管毫厘之间定住,而秋文全然无视那一剑,脸上没有半分情绪,默然看着于晨的双眼。
于晨则在没有动作,眼中也平静无异看着秋文。
终于,于晨率先将剑移开,脸上挂着笑意,打破了方才那看似一湖静水的局面。
他笑道:“阁下果然好定力。”
秋文道:“在下只是相信于掌门而已。”
于晨又道:“看你修为,似比夏楚要强上许多。”他故意停顿一下,转而将碎魂收起,避开秋文的目光,又似不经意的道:“怎么感觉你反而受她指派。”
秋文面上依旧毫无波澜,“她是我师姐。”
于晨目光里笑意不减,又道:“揽月宫的人果然重尊卑。”
这话却让秋文微微蹙了下眉,转瞬即逝。
而于晨却已将他这丝微妙的情绪捕捉到了,轻轻捻着腰间的玉佩,笑而不语。
良久,秋文又道:“于掌门,在下此次前来除了为您治疗外,还有一事相告。”
于晨道:“何事?”
“我们已经有林归涯之女的下落了。”秋文道。
“你们?”于晨面上一副震惊之色,揽月宫到底还有什么手段?
“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怎么找到的?”
秋文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涉及到本门的机要,请恕在下不能详说。”
于晨蹙着眉:“既如此,于某便不在多问。”
“那你们抓到她了吗?”他手上更为用力的捻着那块玉佩,心里思绪已乱。如果他们抓到了林归涯之女,那抓钟九榆的事他们可能不会再帮助自己,可能自己金丹被孟思思动了手脚这事,也不会在继续帮助。
秋文蹙眉,摇摇头,又道:“没有,此事怕是还要劳烦于掌门了。”
于晨直视着秋文,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观他面上似有难色,既有求与自己,那事情就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他道:“但说无妨。”
秋文又道:“我们是找到了林归涯之女的下落,但她与您的一位故人在一起。而且想从他手中抢人,怕是不易。”
于晨在脑中将他所识之人细细排查一遍,一个大胆的猜想让他随之心惊。他额上生出一层细密的汗,心里直骂自己大意疏忽!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这些年为何他一直未往此人身上去想。现在想来,能做到此事的也只有此人了,能让揽月宫畏手畏脚,想来只有此人。
秋文观此,又道:“想必于掌门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于晨眉蹙的更深,用力握着手中那块玉佩,似要将它嵌入掌中。
“不错,就是您那位因为和林归涯有来往而被逐下山门的师兄,于寅。”
……
“敏然!你说的可是真的!”
罗水悠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跪下玉婵宫大堂之中的罗敏然。
罗敏然额头紧贴着地面,看不到神色,只观她伏在地上的手,手指因用力而曲起,似是十分挣扎。
“句句属实。”
罗水悠神色激荡着,震惊之余还有一丝难掩的激动,袖间的手微微抖动,气息跌宕不平,半日再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似在压抑不住内心的不解,拍案而起,愤然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敏然听着师父悲戚的声音,心下更为难受,她又重重叩了一首,哽咽道:“敏然未能及时将此事告知师父,有罪,请师父责罚。”
罗水悠却罔若未闻,目光复杂望着窗外眉山。
那日返回眉山之时,敏然在途中说要去拜谢救她的恩人,走时脸上一副难掩的喜意,罗水悠便知这丫头许是动了什么心思。并未多说什么,少女年少遇到倾心之人本就情难自禁,罗水悠也是过来之人,何况这人有恩于敏然,虽不说透,但自然乐的支持。可敏然回来后却一副丢了魂的样子,问她什么也不说。
罗水悠只作她是遇到了什么打击,许是那人已有心爱之人,敏然才会伤心。
可今日敏然独自来找她,不说话先叩了首,只说自己有罪。
罗水悠细问之下,敏然才说出那日在恩人那边遇到了仙魔双修的钟九榆,而恩人的名字她也一一说了出来。
罗水悠起初气愤,后来当她听到一个名字时,当下震惊不已。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听到这个名字。
罗水悠情绪已激动到似不能控制,往日身为一宫掌门的理智荡然无存,语气又急又厉道:“派出宫中全部弟子,务必尽快追查到他们的下落!”
罗敏然指甲深深握在掌心内,心里没有一丝坦白后的释然,反倒多了一丝挣扎。
多年来,她遵从多年师父的教诲,正邪不俩立之道深深刻入心中。鸾泊的救命之恩纵使她很感激,可那么多的师姐妹都命丧于钟九榆之手也是她亲眼所见!她又怎能装作不知道!
依着鸾泊的为人,有人受伤不会不救,可为何当鸾泊一行人知道钟九榆所为之后依然要就钟九榆,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不清楚鸾泊一行人和钟九榆到底有何牵扯,只知他们救了这个魔头,仙门百家必会对他们发难!
此时必然要有一个抉择,她咬咬牙,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大不过将钟九榆绳之以法之后,再向鸾泊一行人弥补。
她起身,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沉重的道一声:“是。”转身离去。
“慢着。”
罗水悠突然开口,罗敏然回头,见罗水悠坐在椅子里,右手肘撑在桌面上,指尖放在紧皱的眉心,闭着眼睛又道:“此时先不要知会其它仙门。”
罗敏然面上露出一丝惊讶。
罗水悠依旧闭着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不必多问,为师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