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学士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他很是在意杨氏肚子里的老来子,一心想教育好他,洗清旁人对他不会教养嫡子的嘲讽,可杨氏如今的样子,请来的大夫说得甚是严重,尹大学士如何不着急?
“承善。”尹大学士面容勉强透出一分的慈爱,“你同信阳王殿下相识,当初能给你姨娘请来太医院的杨大夫,不如再麻烦一次信阳王殿下,请杨大夫给您母亲好好瞧瞧。”
当年杨太医来府上给个姨娘看病,尹大学士还不知道尹承善求了信阳王。杨氏病情越来越重,他不得已才向尹承善开口,
尹承善心凉了半截,有事相求果然口气都不一样,不再是张口闭口的孽子了,唇边噙着自嘲:“回父亲知晓,杨大夫前一阵子母丧,回家乡奔丧,不在太医院。”
“那请别的太医给母亲瞧病也好,总比京城的大夫要好。”老大尹承焕说话了。
“大哥忘了大秦帝国规矩,不是所有当官的都能情动太医,二品以下是没资格请太医的,除非是皇帝让太医过府看病,信阳王殿下上次帮我已经犯了不对了,被太妃殿下好一顿训,如今我哪敢再去请他?他虽然我的知交好友,但我总不能害他再被太妃殿下责骂。”
二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享受太医诊脉,勋贵并不受品级的限制,
“四弟怎么如此的死心眼儿?信阳王是安国夫人的亲孙子,说上两句也就当做训斥了,你同他交好,被说上两句料想信阳王殿下也不会责怪你,在他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咱们府上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母亲一旦有个万一,咱们做儿子得愧疚死。”
尹承焕说得恳切,尹承善眯着眼睛,“最近御史没少盯着信阳王府,一旦有风吹草动,御史一定会弹劾信阳王越举,太祖明训,二品以下的官员想邀请御医,必须得皇上首肯,信阳王府树大招风,更应该小心谨慎。”
丁柔抬了抬眼儿,看向尹承焕...他真是为母焦急?也许有,但没准想让信阳王弄个灰头土脸,虽然尹承焕用银子平了账本,但亏银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杨氏的私房在他眼里就是他的银子,毕竟是长子,将来分家会得绝大部分。几万两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亏了,如果不是查工部的账本,亏不了这么多。
而且据说他挪用银子时做得假账不甚干净,被人看出端倪来,他又花了一笔银子才堵住知情人的口,但检察院的人不是吃干饭的,听尹承善偶尔提起,尹承焕的考核成绩中下,这对他的仕途是极为不利的。
他不去想自己的过错,却想着报复安国夫人,丁柔眼里滑过厉色,听他说:”远近亲疏,四弟分不清?母亲一旦有个好歹,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孝子,你能为给个姨娘请动太医,母亲你却...不孝啊。”
尹承善回道:“身为母亲嫡长子的大哥,母亲最看重你,也是最疼你,大哥如果您认识几位贵人或者官居二品,还用得上在此为难我?”
尹承焕脸煞白,跪伏在地:“母亲,儿子不孝,儿子无用...呜呜...”
尹大学士脸上挂不住了,“孽子,你见过二十多的二品大员?你这不是打你大哥的脸,是看不上我啊。”
尹大学士拿起藤编就想着打尹承善,丁柔闪身出来,拽了拽尹承善的袖口,“你别同父亲拧着。”
丁柔柔声劝着尹大学士,“父亲息怒,夫君不敢看不上您,您不是,夫君也无光彩。”
尹大学士攥紧了藤条,丁柔瞥见尹承善僵硬着脸,暗自摇头,亲人之间的伤害对他来说是最深的,看来以前没少挨尹大学士的打,他受最正统的儒学教育,虽然不会迂腐到父亲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步,但总是对父亲是敬畏的,也希望得到他的认同。
“父亲且为夫君想一想,信阳王的好友可不是但是夫君一人,他为夫君一再破例的话,那旁人求到他面前呢?太祖留下的明勋不就不作数了?夫君能借上力的朋友本就不错,信阳王殿下出身贵重,一旦认为夫君不厚道,对夫君的名声会有影响的,对他将来的仕途也不好,父亲总不会想着夫君碌碌而为,夫君光宗耀祖您脸上也有光彩,到时谁不说您一句教子有方?”
尹大学士虽然心底一万个希望尹承善仕途蹉跎,将他的官运都匀给嫡子,但这些话总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藤编也打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可他也不能眼看着夫人病重不理会,是他的仕途朋友重要,还是夫人的安危重要?百善孝当先是做人的根本,他连这都不知道,往后不见得有什么好前程,”
尹承善垂下眼帘,此时尹娴一脚踢开了伺候杨氏的尹承善生母,汤药洒在她的手臂上,手腕烫了红疹子,尹娴骂道:”没用的贱人,我娘这样都是你害的。”
“八小姐。”她缩着身子跪在地上,懦弱的说:“是妾没伺候好太太,是妾的错。”
尹承善身子晃了晃,眸光充满了愤怒,“尹娴...”
“四哥心疼了?”尹娴眼里闪过嘲弄,“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母亲,说什么关心信阳王殿下,还不是因为病重的不是她?你一直记得你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但忘了养大你的是母亲,给你吃穿住用,帮你娶媳妇的是母亲。”
尹承善再能言善辩,才学上再出色,但同女子辩驳撕捋也是做不到的,丁柔慢慢的走到跪倒认错的生母旁,搀扶起她,看着尹娴挑眉,丁柔才说道:“夫君孝敬母亲,但也不能忘了生恩,父亲方才才说过百善孝当先,孝顺母亲同姨娘并不矛盾。”
“八妹妹,我当嫂子的提醒你一句。”
尹承善的生母身体颤抖,想要挡在丁柔身前,但她害怕的做不到,眼里满是凄苦,她知道儿媳妇在帮她,自己是没用的,帮不了儿媳妇,但不想着丁柔被她连累了,软糯的说:“妾...四奶奶...”
丁柔将她急于躲闪下跪的身体扶住,并没将她挡在身后,而是让她站在人前。
丁柔继续说:“我知晓你担心母亲,但姨娘生了夫君,侍奉父亲,于情于理你都不能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你可别忘了你是尹家的小姐,能处置姨娘的唯有尹家当家主母。母亲即便将将府里的事情交给你打理,你也没有资格如此对待姨娘,可母亲有身子后,让我同几位嫂子料理府中的事儿,好像没让你做什么,今日的事被传扬出去,尹家几代的名声不都被你弄没了?御史可不单单盯着贵人重臣,弹劾父亲一个内帷不修,父亲又有何脸面位居大学士?
姨娘虽然也是丫头出身,但生了夫君,得母亲父亲恩赏,早就是记录在衙门里的良家妾,不说八妹妹多尊重姨娘,但见面客气几句是应该的,说夫君心里没母亲?我瞧着你是戳中了自己的心吧,母亲正病着,父亲,夫君都在想办法,你突然冒出来吆五喝六的,像是什么样子?你是想让重视规矩体统的母亲病得更重吗?”
“你...你...”尹娴脸煞白,”你胡说,明明是四哥不肯尽心,我是担心母亲才会...“
”才会责骂姨娘?八妹妹的涵养哪去了?世家贵女不都是山崩在前不动声色?母亲病重,你就剩下了这些?你不觉得很失礼吗?不觉得应该对姨娘表示歉意吗?”
“我向她道歉?我..我..”
“姨娘宽宏大量,知晓你担心母亲,不会多说什么,往后这样的事就免了吧,八妹妹是嫡出的小姐,得有气度涵养,你同落魄户家的小姐是不一样的,千万别让尹家蒙羞,母亲失望。”
屋子除了尹娴的哭声之外,谁都没能再说话,徐氏,王氏看向丁柔的目光带着难言的敬佩,尹娴仗着杨氏的疼宠,纵横尹府,她也是以牙尖嘴利著称,就这么被丁柔堵得说不出话来,三奶奶王氏扶住尹娴,唤了一声:“八妹妹。”
丁柔不是不想让尹娴给姨娘道歉,也不是给尹娴留脸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懂得反抗的姨娘还是会吃亏的,她借此机会想让姨娘慢慢的感受到尊重,她不是贱妾通房,是衙门里报备过的良家妾,不是丁柔打听的清楚,她实在是难以想像良家妾能混成她这样的,杨氏跋扈是原因,她本身性子也太绵软了,她比柳氏还没底线。
丁柔顺便也告诉所有的人,新进门的四奶奶不好惹,同是告诉她们姨娘她会护着,再欺辱姨娘的时候,她们会想一想。丁柔回头对愣神的尹大学士弯了弯膝盖,“八妹妹不懂事,耽搁母亲病情...儿媳以为..”
丁柔轻轻松松将耽搁杨氏病情的帽子扣在尹娴身上,将来再有人追究起来,也是尹娴挑起的事端,丁柔偷偷的看了一眼尹承善,尹承善面色不甘心,丁柔又看了他一眼,尹承善别开目光,但能感到丁柔的注视,他沉了沉气:“儿子有进宫面圣的资格,儿子求不了信阳王殿下,去宫里恳求陛下指派太医为母亲瞧病。”
丁柔勾了勾嘴角,默契果然是需要培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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