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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的人,刚才乍一听见绘歆说,大夫人是被王爷大婚的消息气死的,就都傻了眼。
现在听见绘懿亲口说大夫人三年前就溺水而死,而则哥儿也有一番说辞,众人才信了。
原来是大姑奶奶女生外向,帮了夫家,来打击娘家而已,就对大姑奶奶摇头叹息,又有人道:“世子,不要跟这种是非不分的女人废话了。既然嫁了出去,就不是我们范家人。王爷让她回来给王妃披麻戴孝,是看得起她。若是她真的不愿,以后也没有必要将这种人留在我们范家的族谱上。”
绘歆见则哥儿一席话,就将众人的心揽了过去,又将“女生外向”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惹了众怒,不由气昏了头,指着王妃的灵牌道:“就算我娘已死,可这个女人夫死不守节,反而跟自己的大伯子勾勾搭搭,水性杨花,也天理不容……”
话未说完,则哥儿又抽了绘歆一个大耳刮子。
绘歆的左脸,伤上加伤,立时肿的像个馒头。
则哥儿吹了吹自己的手掌,才对绘歆不屑道:“我刚才说过,再有一句对我娘不敬的话,你说一次,我打一次。你不记得是不是?”
绘歆捂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道:“真是只有你那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娘,才能养出你这样不分尊卑、不知礼仪的野蛮儿子!”
话音未落,绘歆的右脸又被抽了一耳光。终于右脸也同左脸一样,肿的对称起来。
则哥儿就抽出腰里的金丝软鞭,凌空抖了抖,鞭声清脆,呼啸而过。
众人都忡然变色。
则哥儿便对绘歆沉下脸道:“我看你是越来越离谱了。什么叫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你死了娘,我没了爹。他们两人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禀了祖宗成亲,怎么叫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你的未婚夫也死了,你怎么不给他守一辈子?你那么明白礼仪廉耻,你为何要毁了婚约,改嫁给谢顺平?你为何不信守承诺,就算那关大少爷是个浑人,你也嫁过去?——你自己都知道趋利避害,做不到圣人样。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别人,做一些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你也是女人,等你死了男人,给你男人守一辈子节,再来指责别人吧。——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丈八灯台,只照得到别人,照不见自己!”
则哥儿又逼近绘歆,指着她的鼻子道:“你今儿不在灵前给我娘道歉,收回你的话,再给我娘三跪九叩,你休想活着走出这灵堂!”
范朝敏见这两姐弟俩要闹大了,自己再不能在旁边旁观,便走上前来,对绘歆道:“绘歆,今儿确是你不对,快向则哥儿道歉,再去王妃灵前上拄香,磕个头。”
绘歆见是姑姑,忍了气道:“姑姑也见到了。可是他先动手的。——我是他长姐,也是谢地的世子妃,他要打我,就是同谢地过不去!”
则哥儿又将鞭子凌空抽了一圈,冷笑道:“你别往脸上贴金了。你死了,你男人立刻会娶别人,你以为他们会为了你,同我们北地为敌?!”又嗤笑道:“这种事,你男人反正做了不是第一次了。以后再娶填房,也是驾轻就熟。”
绘歆就涨红了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则哥儿却根本不想放过她,就又问了一次:“你磕不磕头,认不认错?”盯着绘歆看的眼神,冰冷凌厉,绘歆一时有爹爹在看着她的错觉,不由有些犹豫,踌躇起来。
绘懿就赶紧上前打圆场道:“三弟你别生气,我代姐姐给你和王妃陪不是。姐姐是世子妃,你也得给姐姐几分面子。”说着,便走到王妃的灵前,跪了下来,三跪九叩,行了大礼。又上了香。
则哥儿等绘懿磕完了头,才点头道:“二姐费心了。不过二姐的礼,是二姐的,怎么能算在大姐头上?”
绘懿忙道:“我再替姐姐磕头。”说完又要磕,却只觉得一股大力将她托住,她只好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
则哥儿在一旁微微笑道:“二姐去那边跪灵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大姐磕头。”
绘歆脸上阴晴不定,对则哥儿沉声道:“你真的要让我磕头?”
则哥儿正色道:“你在我娘灵前辱没她,我只让你磕几个头,没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已经是看在大伯父的面子上。——你若不是大伯父的嫡长女,你家里现在已经在给你办丧事了。”
“若我就是不磕呢?”
则哥儿将金丝软鞭缠回腰里,背了手道:“就算你不想磕,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不磕也得磕,磕到我喊停为止?”
绘歆想了半天,又见灵堂上的众人都对她怒目而视,只好服了软。——这个堂弟,下手一点都不容情,且说的出,做得到,自己若是一味硬抗,不知他还要做出什么事。而刚才则哥儿所说,就算打死她,谢地也不会为了她来跟北地开战,心里就隐隐有些害怕。这番话,将她一直回避去想的婆家和娘家对立的立场,毫不容情地揭开来摆在了她面前。
则哥儿就抱着胳膊,一脸平静地盯着绘歆在灵前三跪九叩,上了香,烧了纸,又亲耳听到绘歆的道歉,才躬身对绘歆答了礼。
绘歆起身,又拿出大夫人的牌位,趁则哥儿不注意,就放到了安解语灵牌旁边的位置,并立在供桌上。
则哥儿一见大怒,飞身过去,从供桌上抓了大夫人的牌位,双手一折,已是断成两半,又随手扔到火盆里烧起来。
绘歆抢夺不及,不由也是大怒,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对我们范家的先宗妇大不敬!我可以请范家的宗长过来开祠堂,将你逐出范家!”
则哥儿将手臂抱在胸前,不屑道:“你也管得太宽了。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听说这水还要自己爬回来开祠堂的。”
绘歆就看着火盆里慢慢燃起来的灵牌,跟亲眼见到自己的娘亲被焚一样,不由泪如雨下,哭倒在地上。
则哥儿有些心软,可想到刚才绘歆说得那些伤人的话,又硬了起来,对绘歆道:“起来,该去跪灵了。别以为只有你有娘。天底下只有你孝顺!”
“我也有娘!我为了我娘,可以豁出命去。你除了讨些嘴上的便宜,又为你爹你娘,都做了些什么事?——没你搅和,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你没能耐,就不要揽这么多事!——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让亲者痛,仇者快!”
“大姐,我们范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又把你嫁到谢家,你不说把谢家搅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居然反过来帮着谢家。——你真的是我大姐吗?不是谢家专门派来黑我们范家的吧?”
绘歆坐在地上听了,冷笑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方是正道!——哪像有些人,红颜祸水,败家之源!”
两人正争执不休,范朝晖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几日不见,他已是留了一脸的胡子,同以往的样子很不一样。
灵堂上的人就赶紧给范朝晖行礼。
范朝晖微微颔首,给众人打了招呼,就转身拍了拍则哥儿的肩膀道:“则哥儿,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得对,说得好!——我们范家有你,以后也不用愁了。”
绘歆在地上听见爹爹如此说,心里就凉了半截。
绘懿赶紧过去将绘歆扶了起来,又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真是想左了。如今娘不在了,我们姐妹若是跟爹爹和则哥儿闹翻了,以后在谢家有什么事,别想有娘家撑腰。”
绘歆慢慢站了起来,低头用帕子拭泪,也低声道:“我只是不甘心。我们的娘……”
绘懿就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绘歆见绘懿容颜依旧,又沉静了许多,比先前更出色了,不由也怔怔地看住了。
绘懿就赶紧低下了头,扶着绘歆一起去给爹爹见礼。
范朝晖背着手站在灵前,看着安解语的牌位,道:“绘歆,你给我过来,跪下。”
绘歆看着爹爹,嘴唇翕合,一脸委屈的样子。
可是爹爹看都不看她一眼,绘歆第一次觉得有些心慌。便乖乖地过来跪下,又磕了几个头。
范朝晖只眼盯着牌位,道:“你也是大家小姐出身,是我们范家的嫡长女。你今日在王妃灵堂前说得话,不成体统,又不识大体,实在令我很是失望。我嫁了你到谢地,也是王府大家,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在谢家主持中馈?”又道:“你就在这里给我跪灵。五七之后,你再回谢地。”说完,便大步走出了灵堂。
则哥儿和绘歆、绘懿就找了地方各自跪下,等着给外面来的宾客答礼。
绘歆听了爹爹的话,整个人都呆滞了。只听绘懿的,让她回礼就回礼,让她说话就说话。
绘绢偷偷地挪到了两个姐姐身后,将自己藏了起来。
范朝晖出了灵堂,就径直回了风存阁,又叫了范忠过来问道:“谢顺平在哪里?”
范忠忙道:“谢世子在正屋那边等着。”
“让他过来。”
范忠就派了人将谢顺平叫过来。
谢顺平忙忙地过来,给范朝晖行礼,又道:“岳父大人万安!”
范朝晖点点头,问道:“给王妃上过香了?”
谢顺平便恭恭敬敬地答道:“小婿已是磕过头,上过香。——听说王妃凤凰涅磐,此时仙去,也是有大造化。王爷不必忧思过甚。”
范朝晖颔首道:“费心了。”
谢顺平又道:“绘歆今日也是担心她亲娘的安危,情有可原。还望岳父大人看在岳母份上,不要苛责于她。”
范朝晖抬眼看了谢顺平一下,道:“世子说什么话?绘歆她亲娘,三年前就过世了。怎么现在她又脑子糊涂了?难道真是则哥儿说得对,绘歆如今病得厉害,已经不能理事?”
谢顺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这上阳王什么意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