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24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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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语四下看了一眼,见厅里或站或坐的许多女眷都对自己露出好奇的神色,就对南宫雪衣道:“南宫堂主客气了。我还是坐在下首吧。”
南宫雪衣嗔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叫我‘雪衣’就是了。”
又见语娘谦让,南宫雪衣就拉着她的手,对厅里的女眷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娘子,就是我们仗义楼新任左护法的夫人。”又对安解语说了一下仗义楼左护法位置的重要性。
原来仗义楼楼主之下,有左右护法,各统管着仗义楼在江南的三十六堂口,乃是仗义楼楼主之下的最高职位。而左护法,又高于右护法,实质上等同副楼主的位置。
安解语听了,知道这就是范朝风要在仗义楼谋求的新职事,就笑着对南宫雪衣福了一福,又对厅里的女眷微微颔首。
南宫雪衣见他们以如此重位相许,语娘都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似乎这个位置,她的夫君去坐,完全是绰绰有余,无足挂齿的样子。就更相信了宋远怀的眼光:这安家的夫妇俩,一定是大有来历的。
看他们两人的气度身家,绝对是从旧朝里数一数二的大家子里出来的。而旧朝的大家子,最大的便是三家:范家、谢家和韩家。就暗暗揣度,他们到底是从哪一家出来的?又是为了何事,来到江南?
这边厅里的女眷们听了,也纷纷过来给安解语贺喜。那左护法辖下堂主执事们的夫人,更是对安解语百般殷勤,十分热络。
安解语如今比以前收敛了不少,不像以前在范家时目下无尘,也耐心跟各位夫人攀谈起来。
南宫雪衣见安解语随分从时,举止虽不谦卑,但却有礼。且待人接物,都是落落大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很合自己的心意,也对她越发另眼相看起来。
大家寒暄一阵子,南宫雪衣便领了众人入座,又命下人上菜。
厅里厚重的门帘便放了下来,厅里四角的暖炉也燃了起来。本来一直冷飕飕的大厅里,就立刻暖和了起来。
安解语坐在南宫雪衣左手下方,正和旁边一位堂主夫人闲聊着衣裳首饰,大厅外突然传来下人的通报声:“二太夫人到!”
厅里的女眷就都好奇地看向了门口。
安解语却瞥见南宫雪衣原本笑吟吟地嘴角,忽然换成了讥讽的弧度。
大厅的门帘被两个丫鬟左右拉开,一位穿着大红褙子,里面露出桃红色罗裙的中年美妇,满头珠翠,浓妆艳抹,端庄的出现在那里。她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湖绿色通袖小袄,下配深绿色宽幅罗裙的年轻少女,头上挽着双环髻,发髻两侧,各有一个翠钿贴在油亮的黑发,十分秀美。
这两人一红一绿,单看都还不错。只是亮闪闪地站在一起,安解语就想起前世里最熟悉的圣诞树,觉得分外滑稽,忍不住低头微翘了嘴角。
南宫雪衣依然讥嘲地看着门口大张旗鼓的两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门口的美妇站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没有如同她想象的一样起身迎她,就极为不悦,便板着脸站在门口。
南宫雪衣身后的大丫鬟笑着迎了上去,对那美妇行礼道:“见过二太姨娘,表小姐。”又摆手道:“这边请。”
厅里的女眷,认识这娘儿俩的不多。就算认识,也要装不认识。
如今又听楼主夫人的贴身侍女,称这两位是“二太姨娘”和“表小姐”,就都私下里掩袖相视而笑。
安解语不知这两人是何来路,也跟着众人端坐在那里,只眼看着南宫雪衣行事。
门口的那两位,正是翠仙和贞娘。
翠仙一向当自己是老楼主的二夫人,从来不许人叫她“二姨娘”。如今见这丫鬟当着众人的面叫她“二太姨娘”,已是憋了一肚子气。只是自己还有事要求着宋远怀两口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就深吸一口气,对那丫鬟道:“你们夫人呢?怎么不见人?”
南宫雪衣明明坐在上首,且穿着一袭大红的罗衫,极是醒目,翠仙却偏偏当没看见。
那丫鬟回头看了一下南宫雪衣,见她微微点头,便又回头对翠仙道:“二太姨娘,表小姐,这边请。”说着,就领了她们去门边的一个小桌子旁,示意她们坐下。
翠仙觉得荒唐,对着上首的南宫雪衣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婆母来了,你不起身相迎,已是失礼。如今竟然要让你的婆母坐在偏桌!我倒要去祠堂哭太爷去,你一走,这些人就欺侮我们娘儿俩!”说着,已是作势要哭的样子。
南宫雪衣坐在上首,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脖儿喝了,才站起来,对门口的两人拱了拱手道:“翠仙二太姨娘请慎言。——我的婆母,八年前就过世了。你这样说,可是对死者不敬,对太爷的嫡妻不敬,对我宋家的先宗妇不敬!你要再胡言乱语,我作为宋家的现任宗妇,可以开祠堂,请出家法,当众打你板子的!”
翠仙吃了一惊,转而又对南宫雪衣更是嫉恨交加。——她出身娼妓世家,家学渊源,习得都是媚惑男人的手段,并不知道大家子里的规矩。当年虽是在宋家当家理事,可是理的都是家务小事。
宗族里面的大事,节气,人来客往,还都是身在佛堂的宋老夫人一手操持的。
宋老夫人一死,没俩月,宋老楼主也跟着去了。翠仙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接触这大家子里的宗族事务,一向引以为憾。
如今南宫雪衣说的这些开祠堂,请家法的手段,都是她不熟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那么严重,一时便脸上阴晴不定,僵持在那里。
安解语这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二太夫人”,不过是宋远怀他爹的小妾。可是看这个小妾的排场,又极为不伦不类。
正式场合里女眷的穿着,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却也是有一定之规。比如正室穿大红,妾室穿桃红或粉红,都是约定俗成的。
而这个太姨娘,外面穿着大红,里面又穿着桃红。
且今日吃饭的场合,都是来的正室夫人。若是小妾,便要在偏桌上用饭,是不能同正室同桌而食的。——这些规矩,这个二太姨娘,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翠仙却管不了这么多,就将那丫鬟拨开,自己走到南宫雪衣身边。又对坐在南宫雪衣一旁的安解语道:“你起来,到下面去坐。我有话要同雪衣说。”
安解语眉头皱了皱,打算看在南宫雪衣份上,给这个“二”太姨娘一点面子,便要站起来让出位置。
谁知南宫雪衣却将一只手按在安解语右肩上,不许她起身,又对翠仙道:“二太姨娘,对不起。语娘是我今日的贵客,她的位置,不能让。”
翠仙一再地被南宫雪衣泼了面子,实在忍不住了。
她当年为妓的时候,倒是很伶俐,十分懂得看人脸色。可是自从进了宋家门,宋老夫人不跟她一般见识,直接退让到佛堂。宋老楼主又是个不懂女人之间弯弯绕的,未免就纵了翠仙。
翠仙在宋家有四五年的时间,都是说一不二的当家太太。
后来宋老楼主死了之后,翠仙带着贞娘去了宜城。在宜城的七八年里,她更是惟我独尊,早就养成了一幅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的盗跖脾性。
如今她的亲生女儿又要入王府做侧妃,她就当了自己是王爷的岳母。今日她自认忍了南宫雪衣许久,已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见南宫雪衣还要忤逆她,翠仙就再也忍不下去。她不敢对南宫雪衣动手,一股气无处撒,只好对坐在椅子上的安解语下手,便将手放在安解语左肩上,五指用力,要将安解语提了起来。
翠仙是有几分功夫的人,一捏之下,安解语吃痛,已是不由自主惨叫了一声。
范朝风在旁边的大厅里,同这边只隔了几道屏风。他本坐在那边同宋远怀低声交谈,一边又张着耳朵,听着对面的动静。
这时安解语的惨叫声传过来,范朝风来不及跟宋远怀打声招呼,已是飞扑过去,从屏风顶上飘忽而过,就到了对面女眷的大厅里。
范朝风便一眼看见安解语一脸痛苦地坐在椅子上,南宫雪衣同一个艳妆妇人站在她背后两侧。两人一人一边,握住了安解语的左右肩膀。
安解语坐在那里眉头紧皱,倒是没有再叫出声来。
范朝风知道肩膀被制,对任何人,无论有没有功夫,都是大忌。轻则痛肿数月,重则被人捏坏了肩胛骨,以后就是废人了。
转眼间,南宫雪衣这边已是放开安解语的肩膀,同那中年美妇交起手来。
那中年美妇似乎功夫比南宫雪衣要高,只用一只手就能对付得了南宫雪衣,另一只手仍然按在安解语的左肩上。
宋家的下人护卫见争斗的两个人都是宋家的主子,就不敢上前挡着,只在一旁不知所措。
范朝风眼里向来只有安解语。如今只是瞥了一眼,便如闪电一样飞驰过去。五指伸出,由掌变爪,抓住那中年美妇的左肩,一扭之下,用了暗劲,已是将她的琵琶骨拧断,废了她的功夫,又一掌将她打飞出大厅。
贞娘在门口见到自己的娘被人打飞出去,连忙尖叫一声,也跑了出去。
范朝风便赶紧伸手去安解语的肩上揉捏查按,见没有伤了骨头,便松了一口气。就慢慢用内力给安解语的左肩活血化淤,希望不至于肿得太厉害。
宋远怀这才带着人忙忙地赶了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