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远再笨再蠢也知道绝不可能跟钱秀娟还有于凤飞说实话，现在撑死是逃课，至多被骂一顿也就算了，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估计直接给自己扭送派出所了。

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不管于凤飞怎么问他都不会说实话，用逃课这事搪塞也够了。谁知于凤飞就抬头瞅了他一眼，“专门跑到我家孩子这边来，怕不是记恨我？”

姚明远脸上顿时闪过一抹被看穿的眼神，而这个眼神自然也被钱秀娟给看在了眼里。她心下一沉，“姚明远，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姚明远下意识的拒绝。

“那你就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否则真要按照这个说法，你这就是品性有问题，按照校规，我开除你都可以！”

钱秀娟的语气很严厉，她并非那种只看重成绩的校长。她更看重的是学生的品性，她希望从七中走出去的学生都是品行良好的，如果有这种要挟私报复的，她绝对不接受。

“如果你对于老师有意见的话，可以提出来，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签字换班。但是如果你说不出正当的理由的话，把你家长叫来吧。”

姚明远能怎么说，逃课的说法人家已经不相信了。但就算是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对于凤飞有意见，所以来找安煜图的麻烦也足够给他自己惹麻烦的了。

最终这几个男生的父母还是被折腾到了学校来，那几个男生说不清楚，姚爸爸可是噼里啪啦的说了好半天，正好他觉得于凤飞针对自己儿子，就干脆全都说了。

姚爸爸寻思自己总算是找到机会告于凤飞一状了，顺带就把周处昶的家世给说了出来。言语之中，似乎就有职责于凤飞偏袒杀人犯儿子的意思。

周处昶也在办公室里，听见姚爸爸把自己最想隐藏起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年轻人血气方刚早就忍不住，上前就跟姚爸爸扭打在一起。而姚明远看不下去自己的爸爸被欺负，也动了手。

校长室顿时乱作一团，于凤飞他们好不容易把两方人马给拉开，周处昶的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姚爸爸的衬衫也被撕扯烂了。

“钱校长，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个这个孩子的品性。杀人犯的孩子就这个品性，动不动就要打人，这种学生留着还做什么！”

“他们班这个班主任也是识人不明，对这么个品性的孩子这么好，可见也是人品有问题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重点班的班主任呢，校长您得给我们做主啊！”

钱秀娟的脸色阴沉的厉害，扫了于凤飞一眼又扫了一眼被人拽住的周处昶。沉默了半晌，钱秀娟沉声道，“姚明远，你跟着你爸爸回家吧，我们学校庙小，容不下你。”

这下子轮到姚明远父子愣住了，明明是周处昶先动手打的人，怎么到头来变成姚明远回家了。那可不能回家，姚明远要是拿不到高中学历，是不能接班的！

钱秀娟阴沉着脸从抽屉里掏出一摞东西扔在那对父子跟前，“你儿子在外面到处打架闹事，人家几次三番找到学校来，都是于老师给压下来的。既然你们这么说于老师，那我就按照校规校纪处理了。”

姚爸爸一愣，“那周处昶还经常打架呢，我派出所里的记录里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每个人都说是周处昶先动的手！”

钱秀娟冷笑一声，“你那是别人说的，我这些材料里都有你儿子亲手写的再也不打架的保证书，上面还摁了手印，要不要去比对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比对必然也没有什么意义。那肯定就是有这事了，姚爸爸转头一瞪儿子，姚明远吓得腿都软了。

这小兔崽子，居然敢瞒着自己打架，真的是给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件事，而是要先处理这边的麻烦。

姚爸爸刚想明白这件事，就听见钱秀娟又说道。

“姚明远多次打架斗殴，这样的学生按照校规校纪，我们是要开除的。而且今天他逃课跑到初中部来找于老师的女儿，这个事情始终没说清楚。”

姚爸爸气的一脚踹在姚明远身上，“小兔崽子你快说，你跑人家这儿来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是因为要报复你们老师？”

看姚明远那个一缩脖子的怂样，姚爸爸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恨不得把姚明远绑起来吊打一顿，这下子什么都白费了，人家老师也没把你怎么地，你就要报复老师了，这就是品性问题了。

“校长校长，这事不能这样啊，你看这都已经高二了，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我也不求我儿子考上啥好大学，混个高中毕业证就行了。”

姚爸爸赶紧要替自己儿子说好话，却不想这句话正好戳中了钱秀娟的一个痛点，她最烦的就是这些说让孩子混个文凭的家长，好好的孩子，都让家长给耽误了。

“要是想混个高中学历，也不必来七中了。七中从来不要混子，说实话我也挺奇怪的，您儿子是在这一届最好的班里，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个成绩了呢！”

“都是这小兔崽子不听话不懂事不好好学习，您和于老师多包涵包涵。”

姚爸爸还想再说，却被于凤飞不软不硬的给打断了，“我查过姚明远的中考成绩，算不上名列前茅也是中上水平，怎么就到了我们班就这样了。”

“许是我这个老师教学水平有限，没把姚明远教育好，所以才导致姚明远学习成绩不行。既然这样的话，不如转个班，别让我耽误了孩子。”

自从于凤飞正式接任班主任以来，姚明远父子就没少给她找麻烦。于凤飞本来想着这孩子以前也是个学习好的，好好教育没准能有机会教好的。

所以就算是出卖同学这种涉及到品性的事情，于凤飞也没有多么严厉的批评姚明远，只是希望小孩能自己明白。

可是今天当她知道姚明远还找到安煜图那边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后怕。她也不知道这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到底要做什么，要是安煜图真的跟他们走了，一想到于凤飞就觉得通体生寒。

她不是什么圣母，在她眼里还是从小带到大的女儿更重要一点。所以以往都会帮着把事情压下来的她，破天荒没说话。

姚明远父子苦求无果只好讪讪离开，周处昶也离开了校长室。等人都走了，于凤飞才压低了声音对钱秀娟道，“校长，又麻烦您了。”

钱秀娟挥挥手，“这都是小事，姚明远这个学生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跟你说，不是我危险耸听，这帮男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于凤飞脑海里不由浮现起了当初扳倒牛家哥仨的事情，她当然明白这些男孩子是干的出这种事的，她一想到这个就心里一阵发紧。

“那我就听您的意思了。”她如是说道。

钱秀娟的意思当然就是直接开除，这样的学生留在七中迟早会成祸害。但是还没等钱秀娟的开除决定下达，姚家人就把他们家快90岁的老太太搬了出来。

这老太太也不大吵大闹，就是直接跪在于凤飞的办公室跟前，说是替自己那个不争气的曾孙子给于凤飞道歉，希望于凤飞能原谅曾孙子，给她曾孙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面对这么大年纪一个老太太，于凤飞是肯定不能跟以前一样动手了。而且这个老太太很顽固，就是要让于凤飞张嘴说原谅姚明远。

就连钱秀娟出来劝也不管用，那个老太太就盯着于凤飞。这种事情于凤飞不可能晾着人家，见钱秀娟劝不走，直接跟那个老太太说自己原谅姚明远了。

那老太太要的就是这句话，反正说都说了于凤飞肯定不能再给曾孙子穿小鞋了，毕竟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说原谅姚明远了。

整个过程姚明远都站在自己的太奶奶身边一言不发，等到于凤飞说完那话，他赶紧就势把人扶起来，他本就反对这么做，太奶奶这么大年纪了，真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前途终归是你自己的，如果你真的觉得毕业接班就挺好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于凤飞撂下最后一句话就进屋去上课了，再没多看一眼。

姚明远把老太太送回家就回到学校继续上课，但是这一次他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对他敬而远之，他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成了孤家寡人。

原本还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催作业的课代表也不理他了，姚明远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孤家寡人一样，彻底没有人理他了。

如果非要说还有人理他的时候，就是那天他和周处昶在厕所里碰见，周处昶抬头看了他一眼，“麻烦让一下。”

周处昶刚想走，就被姚明远一把拎住了领子，把他抵在墙上，“把我害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很得意是不是？”

“呵.....”周处昶轻轻笑了一声，“朽木不可雕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