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赤着上半身的凃夫从岸边一跃而下,久久不见人影现身。
随之,便见到一串气泡从湖底缓缓升起。
只有少数浮游生物在这片位于山上的湖中活动,湖底下彷若一个无底洞,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不论他怎样努力也没法浮游到最下面。
凃夫越往下游越能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结界,刻意在阻拦来到此地的人。
更是刻意地强化了对超凡力量有着压制,仿佛一切的源头便来自这片湖底。
游至底部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吸附力,仿佛有东西在拉扯他的腿脚,不断地往底下陷落,又陷落……
凃夫的身体本能地展开防御机制,幸好湖水不似海水那般咸苦,不断落入水底时不论他怎么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瞧不见。
任由这股意识带动他去往更深层的领域。
仿佛过去了有一个世纪,随着水流“唰拉”的一声剧烈响动,凃夫顺着方向就噼里啪啦地跌入了一处相当空旷的洞穴。
相比之前的西洋棋盘所在地,这里的高度扩张了百倍不止。
建造者仿佛掏空了一整座山脉,连同山脉底部几千米处都一并作为建造这片伟大遗迹的空间。
“这就是亚瑟船长曾经到过的黄金之城吗?”凃夫低语呢喃,缓缓从池水中站立起来。
他眼前尽是一片漆黑之色,什么也看不清。
落入此地后,反而感知到超凡力量已经全数回归,凃夫微微闭上眼,轻声道:“天主说,世界要有光。”
话音落下。
于是,这世界便有了光。
空旷硕大的古老遗迹中,一个像太阳一般的发光源在他眼前缓缓升起,照亮了目之能及的所在地。
温暖的日照光,一点也不偏爱地将光束平均分配在了遗迹每一处。
遗迹中阴影消退时,顿时便有几十上百个巨大伟岸的建筑落入凃夫眼里,就如一个世纪前来到此地的冒险家亚瑟船长一样,入眼之处全是黄金。
大量的黄金造就了这座已经遗失的“黄金之城”。
城市中心有大量神灵的庙宇存在,其中有七神神庙最是宏伟。
每一座建筑顶部都有象征指向神灵的特征凋像,智慧女神的“矛和盾”,秩序之神的“天秤”、风暴之主的海神三叉戟……
“原来南大陆的人也知道七神,但为何会去信仰全知贤者。”
凃夫低头沉思着这个古怪问题。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七神之外的神灵祈祷许愿会更容易些,至少是明码标价。
而视七神为真主的教徒,一向很难获得庇佑。
就比如凃夫早先在拜亚王国,诚心诚意地求便了七神让他发家致富,
却也不见起什么作用。
再之后便是具有南大陆风格的建筑,以巴洛克风格和克丘亚本土为主,神庙、宫殿、塔楼、墓地,凡是城市该有的建筑应有尽有。
只是因为时间的流逝,那些由黄金建筑的巨型建筑,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氧化现象,
发生了一些颜色上的变化,生斑生锈更是常态。
时间不能改变一切,但终究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打造一座城市的黄金量,怕是掏空一座大陆才凑得齐,不过还真是伟岸。”
凃夫靠近最近的一处黄金塔楼,用手触碰着那沉甸甸的分量,自顾自地开口:
“说起来,克丘亚部落十几代人都在秘密建造这个工程,只是为了让逝去的部落勇士得到安息之地,起到英灵殿的作用。”
这件事在史料上有过记载,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所有伟大文明的共性,便是在同一领土后都会建造一些相当宏伟的建筑。
无论是承载死去王公贵族的遗冢也好,为君王死后在黄泉世界继续征战也好,倒不一定说是想向后世人证明,自己领导下的国家有多强盛。
搞不好也只是君王的自尊心在作祟,临死了也想好好风光一把。
一切从奢,恨不得让世人皆知。
凃夫抱着这般想法去审视这所谓的黄金之城,很快他便发现自身思维的局限性。
那些巨型黄金建筑中存放的并非是棺椁或者“等身粘土人”之类的祭葬品,他用瞬移的能力“唰”地进入到某些建筑内部,
这才见到真正令他吃惊的东西。
建筑内部并非空心,里面大大小小的箱子用油布所掩盖,处处都弥漫着硝烟气味。
揭开那一张张油布,便是成吨的木箱。
里面躺着的货物自然是因加索文明时期的主流武器,半自动步枪、自动步枪、狙击步枪、卡宾枪,以及突击步枪这种跨越时代的制式装备。
诸多冰冷的枪管静静地躺在其中,而木箱中成堆的金属子弹让凃夫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成百上千个木箱里,装着各式各样的枪炮。
凃夫随手拿了一把半自动步枪掂量了几下,其口径和制造工艺水准大致是二战初的水平。
虽然还未成为战争利器的水平,却也超出了现在这个时代一截。
而且里面可远不止这些,这只是其中一个建筑,再到下一个建筑仓库,里面储藏的东西又是焕然一新。
铁皮履带包裹的战车整整齐齐地停放在此地,冰冷漆黑的炮管齐刷刷地对准某一个方向。
“六角形的简易炮塔,倒是有些T-34式坦克的雏形了。”
凃夫打量了一眼具有苏式特征的坦克车,这类坦克平均在66-76毫米的火炮口径能轻易撕碎这个时代任何钢铁防线。
若是有几万辆的规模,足以推平现在的北大陆。
坦克车、装甲车、军用卡车这类机动性强的交通工具,各自被安置在一片区域。
再向前走的仓库里便停放初期级别的轰炸机,单翼常规气动布局、恒速螺旋桨发动机,载弹量均在1-2吨。
也是接近二战级别的轰炸机,这些东西无论技术还是使用程度,也都超出了这个时代的上限。
“看来南大陆已经学会了使用石油,而且南大陆的资源一定很丰富,才能将武器科技树点到这样的地步。
也难怪亚瑟船长他们会吃惊,跟第三纪的北大陆相比,他们才是拿着长矛、弓箭的土着人啊。”
凃夫参观过后,下意识吐槽道。
即便是他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世界生活久了,见到这般超过时代的科技,也忍不住发出惊叹。
想必因加索帝国在封存这些武器时,是作为国家战略资源来的储备,以此来保存国家的军事实力。
以待日后应对强敌。
不但没能赢得最后的战争。
遗憾的是,即便因加索帝国用了特殊方式封存这些东西,可这一堆武器放置了上千年,大多都开始生锈变成了一堆废铁。
唯一能借鉴的便是其中技术。
只要吃透这些技术一样能做到量产,二十年内便能吃透这些东西。
“这样也好。”
凃夫不知怎地松了口气,他本来也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些东西给一并带出去,
帮助拜亚解决眼下困难。
可这样强悍的武器如果出世,让几千辆坦克、轰炸机现世,不难想象它们落入国家军队的后果,
真要造出来了只怕会刺激到威廉二世本就膨胀的心态,然后将之全部当成自己的功劳,搞不好那混蛋真的敢打世界大战。
而如果只是让这些技术出世,全部吃透消化还需要一定时间。
不止是军事武器上的先进,因加索文明本就是相当先进的帝国,还有大量能够传世的绘画作品、凋塑、服装、建筑……
都是十分值得后世借鉴的艺术作品。
粗略的看了一眼那些事物后,凃夫才注意到这座黄金之城最中心的位置,除了七神的庙宇外,露天场所还放置着一口同样是黄金制成的大钟。
上面已经被灰尘堆满,将原先的符文和图形缝隙全都塞满,凃夫一靠过去便能嗅到一股粉尘气味。
“风来!”
他从腰间取出了那柄“海神权杖”,在空中轻易地晃动两下,如愿以偿地听到一阵风声从权杖所在处喷发。
“呼休”的勐烈风声吹过,从大钟的表面上刮过,齐刷刷地将钟面上积攒许久的灰尘清除,那口黄金钟随即露出许多美丽纹路。
让凃夫颇为在意的,并不是这口摆在正中间的大钟。
而是底下用做石头台阶和一块客满字迹的碑文。
文字在碑文上,而底座上则是些篆刻的壁画,那口大钟的规模可不比一般建筑要小,光是高度便有七八米,在上面篆刻壁画的做工自然相当繁琐。
“因加索人声称要将这些他们的史料凋刻流传到下个世纪,想来也只是将符号凋刻在石头上了。”
凃夫聚精会神地看着那篇用因加索文撰写的碑文。
这种符号相当古老,又经历了上千年的变革,凭他在塔布尔图书馆初学者的水准,只能连猜带蒙。
每一列前都是由数字组成,表明了该年度的大事件,又在某某年某些英雄人物出现,比如克丘亚部落发源于哪边山脉。
在多少年由某人通知开始扩张,最后费尽心思建立了大一统的国家。
这样来看真像是一部国家大典。直至最后的几行简短记载,简述了在这个国家灭亡前的那几年发生的事。
“……554年,国家天文台正式建成,于近点类地行星发现不明痕迹。”
“同年4月,国家天文部接收到一条来自宇宙的微弱信号,但由于信号不够稳定,致使我们没法解读其含义,宇宙无线电辐射被正式发现。”
“555年,信号强度再次增加,我们快要破译出它的含义。”
“556年,那是恶意的信号,她重新注意到了这座星球。”
“557年,小心月亮。”
……
那一连串相当模湖的记录,着实没让凃夫看明白,不但内容不断十分简短,而且像是在刻意隐瞒关键词,只记录了表面的临散东西。
看起来月亮应该就是因加索帝国毁灭的导火索。
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名号也没有记录下来,也不知是不知晓还是不敢记录。
“果然又跟月亮有关系吗?”
凃夫已经是第二次看见这个词汇,他知晓上面有很了不得的事物。
想必就是因加索帝国注意并接收到了她的信号,才有了后来被消灭的事。
倒像是某种意义上的灭口。
这口黄金钟的底部是由石头建筑而成,那些石头上还有诸多壁画。
种样繁多,没有直接点明其具体含义。
在最左边的便刻画出一座平原,这里有许多穹顶(星空)的来者,它们似乎只是途经这座星球,却没想到上面已经有了原住民。
双方为了争夺这片陆地和海洋的归属权竟然打了起来,战斗尤为激烈。
双方不知道打了多久最终以星空的过客们退出为终点。
“这不是创世纪的神话吗?”
凃夫盯着那些壁画,认真思索起找利茨时便听说过的神话故事。
天主创造了七神,从原始造物主(天主)开天辟地之后的七日,衍生出现在的六神。
而在那之后,世间仍然处于一片混沌,人类的生存面临着许多艰难挑战,来自极寒之地的异魔、地缝中爬出的怪物、从海洋爬上陆地的凶兽、来自天外的异种……
“想来传说中创世纪的神话里的异魔、异种、凶兽大概指的就是这些天外来客。
所以七神就是那时就存在的吗?她们又是否是更早先到来的群星来客。”
凃夫细细揣摩道,这个问题他不得而知。
只是继续看向了后面的壁画,让他很感兴趣的一幅画。
画像中是一座十分神圣的殿堂,尽管里面十分空旷却仅有七个位置,而最中心也是最高处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坐下。
底下是诸多人影厮杀的景象,这伙人打得血肉模湖,狰狞至极,仿佛地狱的恶鬼般争斗。
唯一目的,想必就是为了争夺其中一个座位。
而最中心的虚空座位上的存在只有一个后背的身影,她双手平方在座位两边,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底下的争斗,丝毫不为所动。
底下有浑身是血从尸山血海中伸手扒住座位、也有则是想办法偷绕靠近座位的投机者,或是与其人交谈时背后藏着匕首的小人。
但凡能接近那七个位置的人物画像,除了虚空正座上那一位瞧不见脸外,其余的无论是男、是女都极尽丑陋、狰狞,浑身血迹,贪婪笑脸。
身后堆积成山的失败者们,尽是一片悲鸣,不甘,种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哪怕只是壁画也让人感到不适。
“七个座位?”
凃夫看着那几个座位忽然想到刚才的七神凋塑,恰好与这幅壁画对应上了,
“难道七神的选拔从来都不是注定好的,有天主所创造,而是让‘神灵’们自主去争夺神位。
而赢得座位的神灵便能登上七神的神位。”
这个疯狂念头在出来的一瞬间,即便失去了心脏,看到这幅景象已仍令他后怕。
颇有一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若是让任何一位信教者知道他的猜测,表明这些神灵都是些“卑劣”的胜利者,
一定会疯狂大骂他的不敬。
即便不是这个世界的土着,但这几年在两个大陆和几片大海的生活的耳读目染,让凃夫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王朝国家如何更替。
但七神永远是七神,地位无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