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到高温物体而不产生其他影响,或不可能从单一热源取热是指全转换为有用的功而不产生其他影响。或不逆热力过程中熵的微增量总是大于零。】
如果要从物理学定律中选择一个最无趣的定律,
凃夫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热力学第二定律。
它的含义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热量永远从高向低流失,无序代替有序,最终所有人都回归于虚无。
热寂是熵增的宿命,也是宇宙的最终宿命,进化的尽头迎来的是毁灭,也只剩下毁灭。
站在哥廷哈根大学门前的真理广场。
或许是被这里的环境所影响,凃夫觉得自己的行为背负着使命感。
诸多物理学界的大拿认真听着他的讲座,众人背后就是宫廷护卫队开辟的道路,附近一带的民众都已经被他吸引到了这里。
因为一个很普通的实验,当两个温度不同的铁器在接触时,温度更高的那一方无法让另一块铁器达到同样温度。
在向克劳修斯和开尔文先生道歉过后,凃夫将那个着名表达式向大众展示出来,“dS≥0”。
“热力学两大定律?”
“天哪,卡佩先生的意思难道在暗指什么。”
“难道是在说‘永动机’,它的远离似乎跟那东西刚好相悖。”
成百上千的哥廷哈根市民都在议论着凃夫的讲座,并试图理解他讲述的内容。
而相比那些水平一般的民众,敏锐的七校联盟教授们已经通过他的讲解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意图。
他想在国王大典上公然忤逆那位小心眼的国王,告诉他这件发明本身就是个错误。
可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扇国王的脸,哪怕成功了也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没必要这样做。”
“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别再管拜亚这一烂摊子事了。”
“实在不值当这样做。”
当众多学者注意见到国王巡游队即将抵达之际,纷纷劝说他放弃这个行为。
以丹尼尔老爵士为最,实在不忍心见到这样一个好苗子葬送在这个愚昧的国家,他使劲的敲打着手杖,大声叫道:
“凃夫,别犯湖涂。”
“麻烦各位来听我的讲座了,也感谢大家的好意,请原谅我存在了利用大家的心思。”凃夫毕恭毕敬的向来者深鞠一躬,表示道歉。
然后毅然扭头,看向朝驶来的庞大车队。
尽管心里已经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可见到那庞然大物,与表情冰冷的威廉二世,凃夫心里仍旧觉得慌张。
但他却不后悔这样做。
不管多少次,一定还是同样的选择。
哥廷哈根大学城附近的不少人都听了他的讲座,还有这许多精英,他们会让世界得知真相,这里发生的事到时会传到王国每个角落。
“移动堡垒”最顶上,威廉二世目光不善的看着底下的人,恨不得杀了他。
让巡游车队到达真理广场时,便主动让队伍停下,
就停在凃夫面前。
“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国王冷澹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说话时的语气要比表情冷澹更多。
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注视,凃夫与其他民众一样半跪着做完了欢迎仪式后,声音嘹亮,“陛下,这只是一个实验。”
“在我盛典上的实验,是吗?”威廉二世的语气依旧阴沉。
“很抱歉我的鲁莽行为给您带来了困扰,因为只有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您才愿意听我说话。”
凃夫抬头时的回答不卑不亢,“为了拜亚的未来,恳请您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我现在就让你说。”
威廉二世嗓音一下提高了好几个度,“耽误了大典行程,你该知道会付出怎样代价,这次谁也保不住你。”
得到对方示意后,凃夫主动站起身来,直言不讳,“陛下,您被工程部的两位工程师给骗了,从一开始便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永动机’,他们不过是想骗取国库的钱财。”
“你说什么!”
“就在刚才,我已经做了一些小实验,得出了一条有趣的结论。如果您不愿相信我的话,但这里的每一位教授能帮替我来回答您关于永动机的问题。”
这也是在他邀请七校联盟,包括所有在拜亚的教授和学术界名人的重要原因。
单靠自己的声音可说不动固执的国王陛下,如果所有教授都认可了他的理论,再这样的场景下,好面子的威廉二世一定会听一听。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是巴尼亚的丹尼尔,代我们的皇帝向您问好。”
在这关键时刻,曾经蹭过凃夫无数照片的丹吉尔老爵士,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
威廉二世微微点头:“爵士先生好,一个小孩子胡闹,难道你们也要跟着一起胡闹吗?”
“不,凃夫绝不是在胡闹,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他向我们提出的想法令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这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爵士,卖力的替凃夫辩解着这个误会。
而其他七校联盟的教授,在这一刻也抛弃了国籍、立场,纯粹是心疼人才的角度也纷纷为凃夫张口,
令站台上的威廉二世的眉头越皱越深。
在旁边无数民众质疑的目光中,国王才缓缓点头,给了凃夫说话的机会,“最后的三分钟。”
“足够了,首先是我所证明的热力学第一定律,便能够否决‘永动机’的概念,当一个物体的热量传递到另一物体,机械能和其他能可以相互转换。
但这个转换过程中总体的能量值不变,不如用能量守恒这个词会更好,能量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所以‘永动机’的能量不可能凭空产生。”
凃夫目光如炬,他在触碰一个危险的东西,简直是往火坑里条,宁愿点燃自身来照亮这个昏天黑地世界。
一直跟随着王室马车的宫务总管,用从工程师来尔那里学到的东西反驳,
“但这台机器的发动机的确是零消耗,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凭空产生的能力。
是液氮从海水中吸热量气化后产生蒸汽,推动活塞而获得了动能,氨气有通过海水冷却后凝结成了液氮。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偏向于循环利用的方式。”
“而这正是我要说的热力学第二定律,逐一反驳这个站不住脚的观点。”
凃夫仍然毫不畏惧,其实无论是往水里加入墨水、或是用两个温度不同的铁器相接触,冷的不会更冷,热的也不会更热。
只见他滔滔不绝:“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移到高温物体,如你所说的的氨气,也是一样。
无法令它自身的热量回到海水然后变成液氮,从气态变成液态需要冷源且需要消耗更多能量。这种模式完全违反了热力学的基本规则,所以我才说‘永动机’从本质上来看就是不合理的,又怎么可能造的出来。”
这两个实验和定律并不难理解,即便是许多哥大学子,也依然能听懂。
凃夫分贝讲解了两种永动机的不成立的原因,本来就一知半解的宫务总管倒是直接闭嘴了。
团队中更是没有能直接与凃夫辩驳的人才,已经触及了更高的领域,而在这座顶峰的已然是他一个人。
安静。
鸦雀无声。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死寂。
凃夫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了事实。
在这片领域中,他彷佛是个永远都用不完灵感的,一个接一个的伟大定律,早已让他成为了这个领域的神。
七校联盟的专家们已经完全同意这样的说法。
总算是,有了效果。
光天化日下,因为凃夫和所有教授们在学术界的分量,再赌上一个凃夫的性命,
终于,
凑够了在一位国王面前的平等话语权。
眼见一步一步从“移动堡垒”的看台上走了下来,冷眼凝视着凃夫这个破坏大典的人,“所以你想怎么做。”
“参见陛下。”
凃夫又一次行礼,终于提出了他的要求,“请您宣布立刻结束大典,从现在起废除‘永动机’计划。”
“不可能。”
威廉二世的语气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两条理论不过是你的猜测,又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能证明它是对的,就凭这样你也敢拦下我的车。
凃夫,好大的胆子,我现在就让人砍掉你的头。”
他本就是极好面子的人,绝对不能接受在自己最得意的盛典上,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当众拦下来。
然后说了一大堆胡话让他停办大典。
眼见黑骑士便要上来,凃夫头脑一热,本想相对体面的解决这件事就算了,心在看来再也顾不上给他留情面,干脆冷笑了一声,
“陛下,你想要证据来证明我所说的东西是对的吗?”
“是!”
“您要证据,那我现在便给您证据。”
凃夫向前一步,绕开了威廉二世直接来到了他身后那台“移动堡垒”,手掌贴在机器身上。
接着按照从监控里见到工程师来尔灌入燃料的阀门位置开始回忆,这古怪的行径让所有人感到不解。
见到凃夫的动作,国王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抓走。”
眼见着那对骑士即将上来,凃夫总算摸准了位置。
他手指直接对准燃料阀的区域,调动体内庞大的灵性开始运转。
“看好了。”
已经晋升序列7的他对这个能力相当熟悉。
正是指枪。
为了让威力变得足够大,凃夫寻找阀门方向便开始了凝聚灵性。
“一位冒险家。”
这个细微举动完全落在了王室那位半神骑士眼里,原本在凃夫调动灵性时本能想要出手。
忽然忍住了。
可他的目标既然不是国王陛下,那便用不着出手。
“砰!
”
当那一大团庞大灵性从指尖缝隙中喷涌。
化作一条尖锐的细线,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砍瓜切菜的破开了防御用的钢铁外壳。
那夹杂着无尽的勇气与一往无前的信念,
使用超凡能力时,只有王室少数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一发子弹过去,瞬间使得“移动堡垒”的燃料阀被破开。
黑黝黝的燃料倒成了章鱼喷洒的墨汁,带着强烈的气味洒了一地,堪比狼鱼罐头。
凃夫也自证了清白。
被灌入机器里其中的可不是什么狗屁的液氮,就是藏在深处不易被发觉的燃料。
“陛下,证据在这,您看见了吗?”
只听凃夫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国王、对着车队、对准了真理广场上的每一个人,突然高声大喊:
“您现在是否明白了,永动机根本就不存在,也根本不可能存在,该停下自己不切实际的计划才是。”
这嘹亮的叫声顿时让围观的民众们惊呆了,他们一个个把见到的画面交头接耳的传开了。
“这是一件假货,彻头彻尾的家伙,根本没什么永动机。”
“我早就知道永动机是假的,都是假的。”
“退钱!你对得起我们吗?”
在逐渐接受了他们被骗的这个事实后,原先欢庆的景象再也不复存在。
民众的呼喊声一浪盖过一浪,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神,第一次让威廉二世感到一阵无比恐慌。
那些平时如同蚂蚁一样的人,他向来不会正视一眼。
“如果您觉得我冒犯到了您,请随时砍下我的脑袋。”
当凃夫第三次向他说出这番话时,早就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但陛下,我代表物理学界的所有同仁,以及一位拜亚公民的身份向您恳求,请停止‘永动机’计划。”
此刻的他代表着科学而来、代表着民意而来,
在大家的一片赞美声中,说上一句‘他身上其实什么都没穿’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
凃夫简直像一个笨小孩,总是在“聪明”的人群中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然后让所有人都恍然醒悟。
现在,你看到了吗?
国王陛下。
你喜欢装聋作哑是吗?
喜欢视而不见是吗?
没关系,那我就用喇叭在你耳边大喊大叫,直到你听见为止。
陛下,
你快瞧瞧。
你的子民们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反正你也一向不在乎他们,不过是几个数字而已,伤亡再翻看新闻顺便再记下那串数字而已,这样会显得自己足够干练。
威廉二世不是一向最喜好面子吗?
那我就在你最引以为傲的盛典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
将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你从上面拖扯下来。
哪怕现在的我已经浑身浴血,遍体鳞伤,却也一定要把你给拖如泥坑里,然后亲手脱下你身上精美的新装,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你脸上。
“啪!”
现在,你能听见了吗?
愿意听了吗?
比手术刀更加锐利的眼神在威廉二世身上扫荡,凃夫好似一头搏命的鬣狗,语气态度倒是极尽卑微,但稍有机会便朝你咬上一口。
“陛下,是否做好决定了,需要我给您倒数吗?”
……
希尔王宫祭坛。
一位被邀请到来的女人站在祭坛上,注视着阴沉得看不到头的天空,只见她手持一根天气棒,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
在挥动了好几下后,那根棒子似乎显灵了。
那厚实得像一块铁的乌云,一层一层的被拨开,稀薄的太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起初只是零落的光,
待到乌云散开,
光,
照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