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察——】

脚下焦炭被碾碎成灰尽。

乔治捂住口鼻，以隔绝周围令人发呕的蛋白质变性发出的恶臭和塑胶熔化时散发的有毒气体。

自从化作异类，原本积聚在何港体内的绝境病毒就获得了巨大的异化，导致如今的绝境信徒身上每一块血肉都包含恐怖的能量，这些能量随时都处于极端的混乱和不稳定之中。

以至于它在非作战时期的形态如今看上去更加类似没有骷髅化的死灵骑士。

体表永恒弥漫橙色的高温烈焰。

而恰恰高温又是绝大多数异类、污秽的天然克星，哪怕是憎恶那样的怪物也会被绝境信徒的火焰所灼伤，更何况这些像猎犬一样无害脆弱的人偶。

它们腐烂肮脏、裸露缝合在木制外壳缝隙或裂隙处的血肉被烧灼发出呲呲呲的声音，高温的尸油迸溅出来四处挥洒，落在地面就噼里啪啦被高温灼烧得跳跃。

塑胶熔化、木料燃起熊熊大火。

灿烂的火光照亮了小半个哈德逊和的河岸，周围的迷雾影影绰绰。

越发多的、怪异残破的影子映射在火光边缘的迷雾上，像是在举行某些恐怖的祭祀。

“走吧，我们需要更深入一些。”

卡拉呼出一口能够冻结一切的气息，狂风瞬间席卷一切，把周围的残垣断壁、黑土废墟吹了个干净。冰霜冻结了未曾燃尽的火炭。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吞噬掉无数人偶身上血肉的、现在已经重新表现类人形态的绝境信徒，

“污秽人偶的数量远不止这些，相比之下，它们更喜欢待在前面那片森林之中。”

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个长时间聚集此处的诡异人偶了。

河岸阴森异常。

浑浊带着些微粘稠的河水没有一丝波澜，河面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叶扭曲的、彷佛是人骨铸造的小船，这些小船在灰蒙蒙的迷雾中若隐若现，伴随不知道从何处响起的轻柔却诡异的歌声漫无目的地游荡。

河水之下，偶尔能够见到如巨龙翻腾那般巨大恐怖的触手状事物不经意间划过河面，就像一条山脉在水下游荡。

乔治打了个冷颤。

世界上最凶勐的勇士也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幸存。

历史上最暴戾的杀手也难以让自己置身这样的地狱之中。

没有任何人能在里世界还保持绝对的理智。

“河里有什么？”

他问道。

并紧紧跟随在卡拉的身后。

这条河流似乎比现实世界中药宽阔得多。

危机四伏，藏着数不尽的异类、污秽。

沿着河岸的、生长着密密麻麻怪异植被的破碎沥青路向北走。

这些植被生长着锯齿状的叶片，叶片中央一朵人面大小的花朵，花朵的花瓣是一张又一张残破腐败的生满毛发的动物皮囊，花芯是发黑弯曲的僵硬手指。

卡拉抬脚踩碎一朵怪花。

她向河对岸看去，虽然只能看到深邃不可见底的迷雾。

她说：“不知道，我没下去过。不过我猜测这条河流的下面大概藏着某个巨型异类的肢体，因为我曾在自由女神像脚底的哈德逊河出海口看到过一个缓慢蠕动的、不间断扭曲皮囊做出各种形态的巨型生物，它的腕足大概有一座山脉那么巨大，伸向四面八方，其中一条就探入了这条河流之中。”

“那些迷雾中的小船，它们的概念很诡异，如果你去寻找它们，就永远都会看到它在你的前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但如果你能拿出金币并站在岸边呼唤，里面的船夫就会来进行引渡。”

“一种半人半鱼的异类栖息在河面的迷雾之中，它们会发出幽怨哀美的声音来吸引游人，然后撕碎吃掉他们。不过里世界很少见到普通人，就算有估计也不会傻了吧唧跳进河里，所以它们至今为止还没尝过人肉。”

在里世界混迹了这么些年，卡拉对这个世界还是有很深的了解。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有卡拉的存在，里世界中异类的数量早就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说不定已经诞生了能够轻而易举降临现世的存在。

要知道，异类这种事物也并不是一成不变。

有些异类诞生的时候弱小无比，在系统分类可能只有一级。

但一些幸运儿又会拥有恐怖的概念，通过这些概念，异类们迅速成长，并逐渐成为类似传说中血肉天灾那样的怪物。

河对面就是曼哈顿。

暂时来说，乔治还不想涉足里世界中的这个区域。

他曾有过一个发生在曼哈顿圣三一教堂的梦境。

或许这个梦境在暗示些什么。

也许是某种危险的预警。

又转过一处拐角。

荒诞的空寂感扑面而来。

这是一片......

古老的、漆黑的废墟。

巨大的、大概有几十米高的铁皮厂房伫立在乔治眼前。

这栋建筑的外表漆黑，像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锈迹斑斑缠满深色的藤蔓。

这些藤蔓上面结满浑圆的果实，每一个果实翻转过来都是一颗双眼紧闭的人头。

一株疑似榕树的植物以一种包裹镶嵌的方式和这厂房生长在一起，巨大无比、几近参天。

弯曲巨大的深色树根自厂房的四面八方向前包裹，几十条根须攀缘在一起，像是几十条直径超过十米的史前巨蟒在吞噬一栋建筑。

庞大的根系自然支撑着同样庞大的树干。

约莫几百条绞在一起的、质地宛如血肉的树干从庞大的根系上生长起来，互相支撑互相吞噬互相咬合，然后在至少百米的高空轰然散开，撑出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树冠。

树冠上有成千上万的根须垂下百米，每一条根须都想人类的大动脉般突突跳动，无数人偶被洞穿挂在这些根须之上。

真实......

让人晕眩的一幕。

【卡察察——】

数不清的人偶忽然转头。

它们脸上带着巨大的笑，惊人的恶念几乎要浸透整个空间。

几万双眼睛死死盯着乔治和卡拉。

刹那间，冷汗就浸染了乔治的身体。

“我的天哪......”

他昂首，几乎要握不住刀，

“这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