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吴道闻着一股面汤的香气从睡梦中醒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转头望向厨房。
白开穗穿着校服,围着围兜在灶台前忙活着,听见吴道醒来的动静,回头望了一眼,开口道:“我给你买了一次性牙刷,在洗手间。”
吴道简单的回应了一声,跑到洗手间洗漱一番后在餐桌前坐定。白开穗端着两碗热面和几碟小菜放到桌上,取下围兜,在吴道对面落座。
白开穗拿起筷子,见吴道一个劲的盯着自己,愣了愣,有些脸红,拿起筷子在吴道碗上一敲。
“吃饭啊,你看我干啥,还得去学校!”
吴道尴尬的笑了笑,这大早上的,白开穗莫名给了他一种新婚夫妇错乱感,忍不住就就是多瞧上几眼。
低头吃面,还是下意识的朝白开穗看去,见她挽了一个发髻,低着头,洁白修长的脖颈在清晨的阳光下一览无余。
吴道摇摇头,将脑海中的邪念驱赶开来,只想自己好歹都四十多岁了,可或许是重来一世的缘故,吴道有时只感觉自己心思同少年无异。
气氛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沉默,直到二人用过早餐,下楼而去。
吴道有伤,向赵洛雅请了个假,打算回家,白开穗正准备骑车去学校,临别时,白开穗从书包里摸出吴道的大衣,转手丢给吴道。
吴道接过大衣,正准备分道扬镳,又听白开穗喊到。
“没洗!”
吴道脚下一个踉跄,一时没回过神,转头看去,白开穗骑着自行车飞速离开,反光镜里的脸庞羞的面红耳赤。
吴道想起什么,不自觉的还把衣服放到鼻尖嗅了嗅,转手又给自己一个耳光,骂上一句犯浑,叹气离去。
打车回到家,吴湘刚起,在厨房忙活着早餐,见吴道进屋,告诉他父母已经去赶飞机,留下了一张纸条和几万生活费,放在吴道卧室。
吴道乐得清闲,也省去了解释受伤的麻烦。回卧室拿过纸条扫了两眼,上面上大多是些不轻不重的嘱咐,唯一重要的是有关吴湘的入学,许诗衣给她选的学校手续都已办齐,只等吴湘下周入学。
“兰德……”
吴道轻声念着吴湘学校的名字,想起前日来找母亲回去的瘸腿女孩好似穿的就是这学校的校服,一时又多了几分好奇。
“阿哥,吃吗?我煮了枣粥。”吴湘唤了一声吴道。
“我吃过了!”
吴道回应一声,打了个哈欠,正想补觉,又听一阵敲门之声。
吴道来到庭院,吴湘已是率先将门打开,门口立着两个男人,为首的模样富态,看着五十上下的年纪,挺着一不大的啤酒肚,简单的披着着一件黄色大衣。
其后之人估摸着也有四十来岁,身着劲装,个子不高,却格外壮实,剑眉星目。
吴道看着为首之人,当场愣在原地。富态男子的脸他不陌生,几乎每个华国人也都不会陌生。
皇帝——李制。
吴道回过神来,正想跪拜行礼,李制抬手喊住了他,笑道:“我许诺过吴相,吴家子弟非正式场合皆可不必跪拜皇族,免了吧。”
“谢……谢皇上。”
吴道显得有些紧张,托他爷爷吴清的东风,吴道亲眼见过李制几面,但都是混在人群中,面对面的和李制交谈,还是头回。
“小湘,你先回屋。”
吴道唤了一声原地呆若木鸡的吴相,吴湘木讷的点点头,小跑着退下,皇帝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冲击太大,她需要时间缓缓。
“妹妹小湘刚从南疆来,不懂规矩,皇上莫怪。”
李制笑了笑,迈步进屋,毫不客气的就在桌边坐下,见桌上摆着一份未动的枣粥,拿起筷子就往口里扒拉。
“不错啊,你做的?”李制夸赞到。
“是小湘做的。”吴道答到。
李制又是扒拉一口,一脸满足:“等会让她写个方子,我让御膳房的人来拿。”
吴道愣了愣,想着前世古装剧的情节,犹豫自己是否也该叩谢圣恩,皇帝看上你家东西,怎么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李制将枣粥吃完,转而问:“知道我所来为何事?”
吴道正思索着,李制将昨夜他丢在魅力天堂的龙玉放于桌上,神色大变,冷声道:“昨天方家给我送来的,给个说法?”
“吴道该死!”
吴道连忙跪地认错,这龙玉乃本只有皇族嫡系所有,李制继位时赠与吴方二家,一人一块,乃天大的恩赐。
吴清去世,吴家的龙玉就一直由佩戴在吴道身上,昨夜心急,吴道丢下龙玉,说难听点,就是藐视皇恩,株九族的死罪!
“起来吧,就当看在你妹这碗枣粥的份上,朕不和你计较。”李制换了自称,气氛也骤然凝重。
吴道起身,见李制将龙玉丢来,连忙郑重的接住,再向李制拜谢。前世看着各类文学作品或影视中的皇帝发威,只当自己个局外人。
直到这一刻,吴道感受着李制的恩威并施,才真正感同身受。
李制轻敲桌面,喃喃开口:“吴相去世前最后一次进宫,临走时,难得的和朕说了点家长里短,谈及你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他老人家脸上骤然多出几分光彩,说你年纪不大,明善恶,知分寸,乃吴家有幸,朕听在耳里,很是欣慰。”
“要知道,你吴家世代单传,好不容易到你爷爷这辈开枝散叶,你奶奶和大伯却又因朕而死,只留下你父亲这一根独苗。你若能出息,朕心里愧疚也自然少些,可昨晚你为儿女私情,做出这等蠢事,你让朕怎么想,让吴相在九泉之下怎么想!”
听着李制的倾吐心肠的斥责,吴道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他和吴清相处的日子也有数年,记忆里,直到吴清三年前去世,这个老人除了在吴道刚归家那天欣喜万分,难得的喝了两口酒,第二日不得不告假外。每天下朝回家后,都在书房里处理公文,身边除去皇帝派给的一个厨子和一个保姆外,几乎不会私下与任何外人接触。就是他们爷孙,能有的也只是在饭桌上几句不咸不淡的交流。
后老人去世时,皇帝下旨延都家家户户皆挂缟素,万人沿街相送,那场景足将吴道震慑的不轻,也让他明白自己这爷爷在华国的分量。
吴清一生鞠躬尽瘁,可以说,只要吴家后人不犯大错,在他留下的荫福下,世代富贵不是难事。
“吴道知错,甘愿受罚。”
李制说了这么多话,显然不是单单来找他麻烦的,无论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此刻,吴道得让李制的斥责表现出该有的效果。毕竟少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制缓了口气,问:“古旭和白山的事,你知道多少,手里又有多少线索。”
吴道正面露犹豫,又听李制道:“知道是克莱宁家的丫头在帮你,你不好开口就算了,但多多少少的朕心里也有数。白山的事牵扯太多,平反是不可能的,但朕许诺你,若你能解决古旭一事,朕就送白家母女一生富贵平安。”
“谢皇上。”吴道拜礼道谢。
“别急。”李制淡然一笑,眯眼问:“那古旭乃奇术修士,修为虽是不明,但想来也低不到哪去,你穴位被封,拿什么和他斗?”
吴道面露惊讶,只想除了他过世的师傅周永禅,此事应该无人知晓才是。李制身后的男人骤然开口。
“永禅应该问过你从文还是从武,想好了吗?”
看着吴道不知所措的模样,李制上前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影沙门在,这天下没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你不要惊慌。”
那劲装男人再是开口:“我叫朱安,按辈分来说,你该喊我一声师伯。”
“师,师……伯。”吴道支支吾吾的喊到。
朱安点头,算是应下,随后补充道:“我是影沙门掌事,你师父,也就是周永禅,原是我的师弟,也是影沙门二把手,后叛逃出门,断了联系。”
吴道一脸吃惊,影沙门掌事,简单说就是华国情报部门的部长,虽说不同于自家爷爷那一人下万人上的官职,手上权利却毫不逊色。
吴道再想想自己师傅周永禅,不就是前副部长,不由生出满脑子的疑思,问:“既然如此,为何当年要把师傅当人贩处理?”
“死罪有很多种,不一定是人口贩卖,他叛逃影沙,本就死罪难免,至于原因你以后会慢慢清楚。”
朱安解释完,再是盯向吴道,神色严肃:“你选文还是选武。”
吴道抬头迎向朱安目光,未有半分犹豫,斩钉截铁的喊到:“武!”
吴道自个大概都不明白为何会回答的如此果决,或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修行的新奇和渴望,又或是一个男人对于力量的本能追球求。
从周永禅领着吴道走入奇术修行这条的路的那一刻起,他心头的向往之情便从未熄灭。
朱安没有问他,只是吩咐他盘腿坐下。
吴道听话照做,朱安提掌骤然轰在吴道头上,一股热流瞬间涌入吴道体内,冲击着他被封印的穴位,从天灵至璇玑,向四肢流淌而出,再缓缓归纳于丹田之上。
半小时过去,吴道睁眼,感受着丹田内的热流,他握拳砸在地上,打出一个沙包大的拳印。
练骨后期,吴道皱了皱眉,脸色有些失望。只想自己十几年修练从未间断,如今却单单停留在练骨后期。
“不用沮丧,我只解除了你体内一般的穴位,等你处理掉古旭,我自会来帮你解除另一半。” 朱安抬手,呼出一口浊气。
吴道不解的望向朱安,李制在一旁开口:“你乃吴家后人,弃文从武不是小事,若你不能处理古旭,自是也没这天赋,我总不能看着吴相后人日后白白上战场送死。”
“谢皇上厚爱。”吴道起身抱拳行礼,马屁功夫滴水不漏。
李制再是拍了拍他肩膀,望了望天色,道:“出宫有些时辰了,朕也该走了。”
“恭送皇上。”
李制提步出门,走到一半又是回头,将一张黑色卡片丢向吴道:“差点忘了。方将军给你的东西,他昨晚和朕说自己大半辈子同你爷爷文武和睦,你这吴家子弟想去他家地盘,大可不必拿龙玉压人,他说他也老了,经不起几回惊吓。”
吴道接住卡片,见上用金粉印着“魅力天堂贵宾卡”七个个大字,排版同夜店名字一般,俗不可耐。可整个华国能拿到这张卡的人,屈指可数。
吴道苦笑,从侧面来说,这是方家的警告,不过大抵还是自己有错在先,龙玉这东西,分量太大。把卡片收好,心想自己不去,指不定哪天还能当个人情送人。
目送李制出门,又听他扬声喊到:“记得吩咐你妹妹写好枣粥方子,实在不行,朕就让人接她进宫亲自下厨。”
话落,吴道回头,正好看见吴湘小心翼翼的从房内走出。
吴湘换下了那天刚来延治的大红羽绒服,穿着昨晚吴道给她买的休闲运动装,至于许诗衣买的那些奢侈品衣物,吴湘自己也穿着别扭。
吴湘像她母亲,五官是南方姑娘的小巧精致,在吴家吃好喝好,气色好上了不少,整个人也不像刚来时的唯唯诺诺,显出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小湘,刚才可是皇帝,怕不怕?”吴道笑问。
吴湘点点头,又立马摇摇头:“阿姨临走前嘱咐我,让我去学校自信些,说吴家是大户人家,还是每年都要见皇帝的。”
吴道挠了挠脸颊,心想许诗衣也没有说错,只是听着不大对劲。
“对了!”吴湘骤然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摸出一张卡牌,递给吴道:“阿姨让阿哥你带我去这。”
吴道接过卡牌,是一张美容院的会员卡,看了一眼自己妹妹蜡黄的皮肤,心想确实该做些保养。
再一看地址,在延治饭店旁边,想着打个电话给安妮,约她谈古旭事情的后续,顺带的,女人这些东西他一窍不通,正好让安妮这大小姐给吴湘有个照应,好歹在法律上,她现在可是吴湘嫂子。
吴道拨通安妮电话,等来的却是无人接听,连续几次拨通,依旧一样。吴道收起手机,只当她大清早还在赖床,牵着吴湘出门,打车来到了延治饭店。
兄妹二人上了二十三楼,吴道按下门铃,久久无人响应,便用力敲门:“起来了,找你有事!”
房内依旧没传出半点动静,这时,吴道心头才浮出一丝不安。
安妮虽然在吴道面前跳脱,但绝对是顾全大局之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和吴道玩失踪游戏。
此时若克莱宁的继承人在华国首都出事,传出去绝不是小事,动手之人一旦暴露,足会遭受世上最大的两个超级大国的打压,吴道实在想不出谁会有这胆子。
“阿哥?”吴湘见吴道脸色有些不对,关切询问。
吴道缓过神,朝吴湘和煦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走吧,我先送你去美容院。”
吴湘摇摇头,问:“阿哥你是要进这房间吗?”
吴道愣了愣,不知道吴湘葫芦里买的啥药。
只见吴湘突然蹲下身子,将左手袖口对准门缝,不一会,咔嚓一声,大门从内部被打开。
吴道一脸惊奇的看向自家妹妹,吴湘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着,显然不大想去解释。
“谢了,小湘。”
吴道现在也没心思管吴湘到底是啥手段,急忙迈步进屋。
吴湘背过手跟在吴道身后,小声喊道:“旺财,回来。”
门后角落一条食指长的七彩小蛇嗖的钻入吴湘袖口,安静的缠绕在她手腕之上。
走入房内,安妮的电脑静静的摆于桌上,一旁是喝了一半的牛奶,整个床铺的被褥枕头乱七八糟的摆着,衣柜前丢放着一套黑色的女士内衣和她常穿的粉红小猪睡衣。
“昨夜没有回来吗?”
吴道思索着,记起昨夜通话时她还在夜店,只想是不是喝多了和谁……手机紧跟传来一条新闻推送——《鲜肉董业同克莱宁小姐于夜店私会,与狗仔发生冲突!》
吴道嘴角抽搐着点开新闻,看着董业和安妮一前一后迈入夜店的图片,心头波澜滚滚,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摇摇头,驱赶走心头异样,吴道还是打算去找当事人问问。
好歹的,这捉奸要捉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