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恪朝寨墙外面望了一眼,见徐州兵目前尚无异动,便低声说道:“我听说张闿及其部下都是贪财之辈,我们大可用家财作诱饵,使其暂缓攻打我们,等到大伯的人马到来,再作打算。”
有杂史记载,曹嵩之死,是因为随身带着的财货过多,导致徐州兵眼红,奋起杀人劫货。
曹恪打算抓住对方这个弱点,做些文章。
夏侯渊和曹德明白过来,都点了点头。
曹恪道:“请阿翁去跟那个张闿说,我们愿意献出家产,换性命无忧。如果他同意了,就说此事重大,我们还需要和家主老太公商量,以此为借口拖延时间。”
曹德颔首道:“好,为父去说。”
言讫,走到寨墙垛口边,道:“张都尉,我们父子俩刚才商量了一下,愿意献家产换命,不知足下意下如何?”
张闿沉默不答,眼睛仔细地观察那坞堡。
这座坞堡建在万松山半山腰处,高约两丈的青石寨墙绕山一周,将里面的民居紧紧护住。
中间有道笨重巨大的乌漆铁门挡着,让外面的人看不清楚内部的状况。
寨墙垛口边,曹家人有的持刀,有的张弓,严阵以待。
自己的三千部众远道而来,又都是骑兵,若强攻此堡,想来十分不易,到时候必定会出现重大伤亡。
如果智取呢?
他们想要以财换命,那就答应下来。
老子就不信了,你们交家财的时候,就不会开寨门?难不成把家产用箩筐装着,从高墙上吊下来?
想到这里,张闿大声笑道:“好,那现在就请你们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清点搬运。”
曹德有些犹豫,道:“还请张都尉宽限半个时辰。”
张闿道:“要做什么?”
“此事只是我们父子两个的主张,尚未征得家父同意。”曹德道,“还请都尉宽限些时间,等我们说服家父之后,再把钱粮辎重送出坞堡。”
“哼,可别跟老子玩什么心眼!”
“哪敢呢。”曹德笑道。
“好,就给半个时辰的时间,快去快回!”
曹德让张闿及其手下将士在坞堡外面等候,自与夏侯渊、曹恪二人下了楼梯,穿庭过院,前往曹嵩住处。
曹嵩早已得到徐州兵马前来追杀自家的消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在房里呆不住,便带着几个家奴出门,要去寨墙上面看看,不想在半路上遇到曹德、曹恪父子俩以及夏侯渊。
曹德不及问安,连忙说道:“阿翁,张闿带了数千徐州骑兵到了坞堡外面,说是要取我们的性命。”
曹嵩有些急了,道:“那你们不在寨墙上指挥士兵和奴仆们拒敌,跑这里来做什么?莫非堡子被攻破了。”
又朝三人身后张望:“不像啊。”
曹德道:“阿翁,我们刚才跟那个张闿说,愿意以家里百多车金银珍宝相赠,换得我们众人性命无忧。”
“什么?”曹嵩听儿子说要把自己辛苦大半生,从官场上捞到的百多车家财赠人,气得肺都差点炸了个稀巴烂。
他差点站立不稳,向后一倒,却被站在身后的两名家奴扶住。
曹德见状,连忙上前,要搀扶老爹,却被曹嵩大声喝止。
只见曹嵩手指曹德,怒道:“你,你,你这个败家玩意!你知道为父辛辛苦苦攒这些家财有多难么?你居然要把这些钱送人,败家玩意!”
曹德一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解释。
曹恪连忙说道:“大父别责怪我阿翁了,这些都是孙儿的主意。”
“你的主意?”曹嵩又惊又怒,手指曹恪,道:“你,你,你,枉我这么疼你,你居然……居然……”
曹恪道:“大父不要急,听孙儿说,这只是缓兵之计,是骗他们的。”
曹嵩听孙子说是骗那帮徐州兵的,心绪稍稍平复,问道:“只是个计策?”
夏侯渊道:“不错,只是个计策。”
曹嵩猛地推开身后两个扶着他的家奴,上前几步,走到那三人跟前,低声道:“你们把这个计策说来听听。”
曹恪道:“孙儿的意思,是对方人多,我们势弱,因此不能硬拼,只可智取。大伯的人马现在还没来,不过想来也快到了。我们不妨以家财作饵,诱张闿短时间内不动刀兵,尽量拖到大军赶到。”
曹嵩颔首道:“你打算怎么做?细细说给我听。”
“张闿及其手下是一帮贪财的人,听我们说愿意献财宝换命,必会考虑甚至答应下来。我们到时候再以财货装车需要时间为由,再让他们等待一两个时辰。到那时,大伯的人马说不定就到了。”
曹嵩寻思一阵,又道:“如果你大伯的人马到时候不能赶来,我们又当如何?”
曹恪不及作答,听见夏侯渊说道:“太公可使人从后门下山,绕路去找使君,催他一催。就算他不能及时赶来,也不怕,我从兖州带来的将士有足足五百人,加上太公家的男女老少,共一千四百余人。这么多人据此坞堡而守,张闿要想短时间内攻进来,怕也不容易。”
“好,就这么定了。”
曹嵩当即吩咐身后一家奴:“你速速去找匹快马骑上,从后门下山,绕路去寻找我大郎,就说我们被徐州张闿的兵围困在万松山上了,要他赶紧带兵前来解救!”
那个家奴应了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曹嵩又吩咐夏侯渊、曹德和曹恪三人:“你们再去寨墙上和张闿谈判,务必让他再宽限两个时辰。”
曹恪应了一声,紧随曹德、夏侯渊二人身后,返回寨墙之上。
张闿已经等了将近三刻钟,有些心焦。
他摸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热汗,见那三人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曹德道:“家父经我们劝说,已经答应了,不过要请都尉再宽限两个时辰。”
“什么?”张闿叫道,“还要给你们两个时辰?”
曹德叫道:“是的,毕竟我家里财宝需要装车,再差人运出来送到尊驾面前。”
张闿“哼”了一声,冷笑道:“需要这么麻烦?你们把门打开,让奴仆把金银辎重一箱箱抬出来不就完了?”
“家里丁奴数量有限,若是一箱箱抬出来的话,耗时费力,不如装车,一次性运出。”
“那你们让我们自己进去拿,如何?”
曹德笑道:“实不相瞒,我们这坞堡里的族人和佃户,多是老幼妇孺。你们进去了,到时候吓着他们,反为不美。再说,我怎么敢肯定你们进来之后,一定会只拿财货,不会对我们不利呢?”
“看来你还挺小心谨慎的。”
曹德在高墙上双手作揖,施了一礼:“还望都尉大发慈悲,再宽限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太长了。”张闿冷冷地道,“只能再给你们一个时辰,不能再多了!听着,一个时辰后,我要见到财货,不然,让你们骨肉为泥!”
言讫,心说就算你们乖乖地把财货交出来,老子也要让你们这帮人骨肉为泥。
哼,谁叫你们的亲人曹阿瞒与袁公路将军为敌呢?
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何况袁将军帐下那个韩文嗣已经在老子面前做了保证,事成之后,你们曹家的所有金银珠宝,全都归我。
就凭韩先生许下的这么一桩富贵,老子又如何能不为他尽心尽力?
至于你们这些人,只好对不住了,谁叫你们是曹阿瞒的亲戚?
要怨,就怨曹阿瞒吧。
那边,曹德见张闿只给自家一个时辰,有些嫌少。
正当他要与对方讨价还价的时候,听见夏侯渊道:“好,就一个时辰。”
张闿于是让全体将士下马,找地方休息。
徐州军士兵骂骂咧咧的,跳下马背,牵着战马到路边寻找大树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