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严氏站在县寺三堂门前的台阶上,不时向远处张望,似乎是在等待吕布归来。
“姐姐,怎么还没睡?”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东厢房那边传来。
严氏转头一看,才发现任红昌站在厢房门口。
那任红昌年纪约莫十八九岁,身穿一件白色襦裙,走到严氏面前。
严氏脸露忧色,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总觉得今天晚上会出什么事情。”
俄顷,又问任红昌:“你怎么起来了?”
“妹妹我也跟姐姐一样,坐卧难安。”任红昌忧心忡忡地道,“不会是奉先出了什么事吧?妹妹我听说奉先出城与曹军大战,结果失败而归。”
“别瞎说,能出什么事?”严氏嗔怪道。
她正要回卧室睡觉,忽听见县寺外面传来阵阵喊杀声,脸色顿时大变。
“外面是怎么回事?”任红昌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秀眉紧皱,不由得问道。
严氏正要叫人去县寺外面查看一番时,忽见一个屯长带着十个士兵急匆匆地下了穿堂后面的台阶,慌慌张张地来到自己的面前。
那个屯长向严氏施礼一礼,禀道:“曹军已经攻破城池,正在攻打我军大营。”
严氏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差点倒地。
任红昌眼明手快,迅速将严氏扶住。
须臾,严氏苏醒过来,一脸焦急地问道:“那奉先呢?”
“主公生死不明。”屯长道,“敌军很快就会打到县寺来。为安全起见,卑职认为此地不可久留,两位夫人应赶紧带着小娘子离开,找个安身之所避避。”
“可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任红昌问道。
严氏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曾听奉先说,这县寺后花园大仙阁中,有条密道,可以出城。”
任红昌听说县寺内有密道,喜出望外:“那我们赶紧走吧?”
严氏便唤来一个侍女,让她去将吕绮玲叫到这里来。
不多时,吕绮玲睡眼惺忪地出了西厢房门,在侍女的陪伴下走到严氏面前,问道:“阿母,这么晚了叫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严氏哭道:“玲儿,曹军进城了,你阿翁生死不明,死活不知。”
吕绮玲听到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不由得呆愣当场。
俄顷,禁不住痛哭失声。
严氏一把将女儿揽在怀里,安慰她道:“玲儿不怕,有母亲在,不要害怕!”
屯长这时劝道:“主母,现在事情紧急,还是快走吧,要是等到曹军冲进来,就走不了了。”
严氏想想也是,便忍泪含悲,让任红昌和吕绮玲随自己去后花园,又让那个屯长带着十名部下随从护卫。
众人随即动身,绕到后花院,进入大仙阁中。
大仙阁是建在县寺后花园中的一座两层阁楼。
阁楼一层是昔日县令祭祀守印大仙的所在。
守印大仙塑像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把铁剑。
严氏等人进了阁楼,便四处寻找密道的入口,然而找了很久,仍然没能找到。
此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显然,曹军已经攻破县寺,正朝这边而来。
严氏和任红昌等人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不由得心跳加速,浑身冒汗。
吕绮玲正搜索间,无意中瞥见那把挂在墙壁上的铁剑。
她觉得这把铁剑挂在这里显得有些突兀,心中一动,立即上前,将铁剑从剑鞘中抽出。
顷刻间,铁剑旁边的墙壁上开了一道门。
严氏见状,大喜过望,随即带着众人进了门洞。
吕绮玲将铁剑塞回剑鞘,然后迅速进了门洞,与众人会合。
不多时,她就看见那道暗门缓缓地关上了。
严氏又让士兵点着火把,在前面引路。
火光中,吕绮玲才发现这条密道高约六尺,宽约五尺,只能容一人过身。
众人从暗门边向里面走了几步,又下了十级台阶,才下到地道之中。
吕绮玲跟在母亲身后,在幽深狭窄的地道中艰难地走了数里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地道的尽头,是一堵用青石砌成的墙壁。
青石墙上,也挂着一把铁剑。
那个屯长似乎有了经验,将铁剑取下,并将剑从鞘中拔出。
倏忽之间,青石墙上霍然开了一道门。
吕绮玲随众人进了门洞,才发现外面是一座丛祠。
为了不引起曹军的注意,严氏在士兵们进入丛祠之后,便让他们化装成老百姓,随自己出去寻找地方避难。
那个屯长以及十名士兵听从严氏的安排,将自己的铠甲解开,头盔摘了,一齐丢进密道,然后再把暗门关上。
不多时,众士兵便护着严氏、任红昌以及吕绮玲三人,出了丛祠,消失在夜幕之中。
……
正当吕布妻妾和女儿在卫兵的护卫下逃难的时候,曹恪已经跟随夏侯惇等高级将领赶到白马县寺与曹操会合。
曹军大部人马则在中低级军官的指挥下,打扫战场。
白马县寺大堂,两盏青铜连枝灯早已被人点亮。
曹操据桉高坐,望着曹恪,问道:“不是说抓到了吕布么?人在何处?”
曹恪禀道:“此人现在已经被末将手下军校监押在大堂门外。”
“带上来!”曹操沉声喝道。
曹恪应了一声,随即起身,走到门外,见吕布被绑在一匹黄色的战马上。
战马两边,各站在个曹军士兵。
曹恪扫了那两名负责押解吕布的士兵一眼,吩咐他们将人押进大堂。
两名士兵齐齐道了声诺,把三条用来将吕布固定在马背上的绳子解开,并将那名敌将拖下马来,然后推着他去见曹操。
吕布下了马,想要挣扎着逃跑,无奈手脚都被人用绳子绑住,轻易走不脱,只好慢慢地上了台阶,跨过门槛,进了大堂之中。
曹恪早已返回大堂,对曹操禀道:“吕布带到!”
说完,仍旧返回席上坐定。
吕布走到大堂公桉前面,这才停住脚步,同时口里叫道:“绑得太紧了,能不能将绳子松开一点?”
曹操似乎是觉得吕布尽管是自己的对手,好歹也是一员勐将,不该被自家士兵如此虐待。
他是个爱才之人,打算给吕布一个面子,便要士兵松绑。
这时,堂下传来个中年文吏的声音:“不可。”
曹恪听到声音,就知道说话之人正是便宜大伯帐下从事王必。
此次征讨吕布,王必也从征。
曹操挥手示意士兵且慢动手,又问王必:“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