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马海的病房。
马海双手撑着腿,下巴有些轻微发颤。
他的手下慢慢退到了门口,马海闭着眼睛,内心一片茫然,默默倒数着什么。
过了一会,又等了一会,马海忽然睁开眼。
怎么回事?
马海低头看了一眼手镯,他的手镯上面也显示了一行字母:
Battery Low?
马海愣了一下,然后晃晃手上的镯子,那行字母慢慢开始暗淡,马海茫然地抬起头,问手下:
“battery low是什么意思来着?”
马海的手下迟疑地说:
“没电了?”
马海站起来摇头苦笑。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不过如此
这时候手下小心地走过来,看着老板手上的镯子问:
“老板,怎么回事啊?”
马海无话可说,手下望了望那行字母,又问:
“那···要不要我拿个充电器过来?”
···
马海怎么殴打他的手下暂且不说,眼下办公楼里的南国也觉得哭笑不得。
这玩意居然还要充电?
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没电了?
这是幸运还是刻意?
被一个需要充电的炸弹恐吓了整整三个月?
该不该生气?
南国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但看杨毅那可有可无的表情,好像不太想解释这件事情。
“那么说···我现在安全了?”
南国说完这句话,手上的镯子“喀嚓”响了一声,吓了他一跳。
失去了电力支撑,手镯自行解开,掉落在地上,七零八碎。
杨毅看了一眼地上破烂的镯子,摇摇头说:
“算了,都没事那我就回去了,之后的文件会依次送达,有什么指示咱们再联系。”
杨毅晃晃手上的合同副本,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刚迈开一步,忽然就被南国给拉住了,杨毅诧异地回头,看到了一脸灿烂微笑的南国:
“我想···请你看一场话剧,赏个脸?”
南国的表情很坦诚,杨毅有些出于意料了。
话剧?
这是个什么情况?
杨毅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过后侧着点点头说:
“也行,走吧。”
两个人从办公楼走出来,再次感受微风徐徐,南国心神荡漾,活着真好。
杨毅看到了远处病房区域的男人,马海也已经出来了,脸色的阴鸷一扫而空,正站在远处望着办公楼这里。
杨毅冲马海挥挥手,马海转身离开。
“脾气还是这么臭,哎。”
南国和杨毅朝着话剧展演的地点走去,南国忽然问:
“马海和我之前是什么关系?”
“那时候你比现在诡诈多了,一开始还想让马海入伙你的投资计划,谁知道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没答应,但是你俩好像是达成什么协议了,我也没问,这是你们的事情,我懒得参与,反正你要补偿集团的损失,自己看着办吧。”
杨毅的语气如此轻飘,似乎那两亿五千万对他造成的影响并不大,这样的损失他都不在乎?
“那你之前为什么如此信任我?”
南国又问,杨毅站住了,回头说:
“原始创始人,你还记得吗?”
南国摇摇头,他对那种虚无缥缈的大人物毫无概念。
“你见过他。”
杨毅说完,继续前行,南国恍惚了很久,他居然见过原始创始人?
他是谁?
什么样的人?
是好是坏?
自己为什么要见他?
南国一瞬间诞生了无数的问题,这时候杨毅已经开始呼喊南国加快脚步,南国慎重地跟了上来。
数次想要张嘴问,杨毅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南国已经了解了杨毅的脾气,知道现在多说无益,于是带着他来到了食堂大厅。
此时的食堂大厅张灯结彩,来了很多人,职工和患者分列两旁,台上助兴的节目正逢精彩。
“坐吧。”
穿越众人,大家频频点头示意,南国没有过多回应,带着杨毅坐在了最靠近舞台的位置。
这时候,就像是安排好的,报幕员登场,一场精彩的话剧缓缓拉开了序幕。
小鹿上台的时候很紧张,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已经能勉强接受这种高压环境了。
穿着本色的病服,小鹿高歌猛进。
他已经很久没有穿病服了,成为安保部门的主管以后,小鹿就换了行头,今天冷不丁再穿上一回,总有点睹物思情的感觉。
助演的患者纷纷上场,台下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南国期待已久的话剧终于排演出来了。
他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望着杨毅,这话剧的内容就是讴歌疯子与集团之间的斗争,外行人看不懂,杨毅还能不清楚吗?
虽然都是化名,事情也有虚构的成分,可意义还是很深厚的。
“你是不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难看的表情?”
杨毅望着台上精彩纷呈的表演,突兀发问。
依旧注视着台上,连头都没有侧过来,看似一句漫不经心,却让南国心生困惑。
南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毅又说:
“时间长了也许你就知道了,很多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人,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南国点点头,再回头看话剧的时候,有些索然乏味。
没有达成预期的效果,无论台上的小鹿如何指桑骂槐,杨毅始终面带微笑,还会配合鼓掌。
南国想起了自己,之前他站在台上的时候也曾这样,不过现在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审视自己,实在有些嘲讽。
这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杨毅?
南国想不出答案,他开始觉得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有些多余,掺杂了太多的一厢情愿,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该配合你的我争取如你所愿。”
杨毅打着哈哈带头鼓掌,南国看着台上脸色涨红的小鹿,好像在遥望曾经的自己。
等到演出结束,南国的观后感只能用失望来形容,本想利用这场话剧让杨毅难堪,没准还能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哪想杨毅根本不吃这套。
“谢谢你的表演,你的情绪我都看出来了,既然发泄完了情绪,下面就可以好好工作了吧?”
杨毅鼓励着南国,像是鼓励着孩子。
一如既往的态度让南国反而有些难堪。
观赏完话剧,大家站起来鼓掌,南国意兴阑珊,他在想接下来的打算,杨毅说后续的工作会尽快安排下来,开发的进程也不能落后。
“我现在已经没有镯子了,还有继续为你们卖力的理由吗?”
南国把杨毅送到了大门口,忽然低着头问了一句。
杨毅仿佛早都知道南国会这么问,他扬了扬手上的合同说:
“以前你是为了自己,现在你是为了朋友,总有理由让你继续卖力不是吗?你真当我做事情考虑的不周全吗?”
南国无话可说,杨毅的笑容很灿烂,他一直都是赢家,站在胜利的彼岸俯视黑暗中的南国。
即便南国有满腔热血,依旧无能为力,他的筹码是友情价,杨毅的狡猾却从不还价。
“那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杨毅已经坐在了车里面,他的手下对南国视而不见,南国背负着友情的沉重,步步艰辛。
杨毅在车里扭动了一下屁股,然后把头探出来说:
“你想做什么就做,现在没人会拦着你了不是吗?”
汽车发动,杨毅带着成果满载而归。
疯人院大部分的资金他都拿走了,说是偿还利息,还有合同和副本,这次造访,收获颇丰。
南国站在大门口良久无言,有人把铁门关紧,天空中的黑烟慢慢退散,一切都让人感觉恍惚。
这时候,马海和老闷走到了南国的身后,马海伸手探在南国的肩膀上,他说:
“现在,我们怎么办?”
南国抬起头,望着那扇铁门,扫空了面容里的惆怅,他回过头,疲惫中带着些许欣慰:
“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