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压顶。
“报……”一名探子飞奔而来,跑进了帅帐中,说道:“回禀元帅,敏泉敌军昨夜突然撤兵,北边山渠处被人堵上了。”薛仁杲眉头微微一挑:“这是为何?”
一名老将说道:“元帅,现在已经到五月了,每年到这个季节这个地方就会阴雨连绵,看着天气,只怕今夜就要下雨了。”
晚上果然下雨了,山渠在唐军扎营的地方被堵,积水积在这边,当暴雨倾盆而下时,山渠决口,决口的山水虽不至于像河水那样汹涌,却把整个军营泡进了水里,被铺被泡,柴禾粮草被泡,后勤无法引火造饭,晚间人人都没有地方宿营。
第二日天色放晴,薛仁果突然接报,唐军派出一营人马突袭右翼,薛仁杲登上了高高架起的交楼,在角楼上纵观整个局势,晨风中他看到了远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站在城楼上,正在俯望大地。
乌黑的发,乌黑的眼眸,眼眸中带着清冷的光芒,坚硬的甲衣包裹着她的身体,紧贴着她纤柔的腰肢勾勒出一条分明的而又柔韧的弧线,身后的披风在晨风中轻扬。
那种柔软和坚硬同时混杂在一起的视觉感顿时叫薛仁杲心中微微震了一下:“李三娘子!”
唐军再次出兵奇袭,薛仁杲大军连着饿了两顿,一夜未睡,连连损兵折将,薛仁杲只好下令撤军五十里先做调整。
唐军趁机拔营驻进了在了武庄,按兵不动,薛仁杲这才意识到对方不过是以进为退,以攻为守抢取主动权罢了,武庄旁有官道大路,四周开阔,中心有山林相依,是一处战略要塞。
帐中李秀宁对进来的刘文静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不管薛仁杲如何挑衅也绝对不能出战,薛仁杲大军方才大胜,士气昂然,粮草又充备,此时不宜冲其锋锐。”
天刚刚亮,陈默就被丫鬟叫起来去见陈员外了,正如陈默所了那样,陈员外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说教,听着那一条条的理论教条,陈默不禁又开始犯困了,耳中突然听到陈员外说道:“你一个姑娘家,以后不要再乱结交人了,以前你家,也没爹娘,自然过得艰难,现在有了家,你就安心在家呆着,也不必去收那些辛苦。”
陈默不禁抓头道:“你就不怕我给你带麻烦来啊?”
正说着陈之诚进来了,陈之诚整日在外面厮混,天亮了才记起回家,他一进门,陈员外就怒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死在外面就是了,这里还是你的家吗”。
火力转移,陈默赶紧拔脚溜走了。
百无聊赖,陈默回了自己的小院,在小院里练功。练着练着就想起李秀宁来,满脑子都是和李秀宁在一起的情景,在哪里怔怔的发起呆来。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低泣声,陈默心中疑惑,顺着声音找过去,声音却是来自小院墙外,陈默轻盈的攀上墙头,一看之下,却是赵云柔在哪里偷偷哭泣,陈默不禁问道:“怎么了?怎么在这偷哭?”
赵云柔一惊,抬头看到陈默,掩面转身跑了,只留下一个一头雾水的陈默。
陈默想起她整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从未见她笑过,今天再见她偷哭,心中疑惑之余,更是好奇起来,想她必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私下便留心起来。
后来便发觉赵云柔一见陈之诚就像被吓着的兔子一样恐惶,而且看得出来她心中害怕,还不敢逃走,还得勉强硬着头皮去讨好陈之诚,陈默看在眼里有些同情,想她问了也不会说,只能多加留心。
这日她这里正在树下乘凉,就听几个丫头窃窃私语:“云柔又被叫走了啊?”
“少爷回来了。”
“少爷怎么就不索性宿在外面别回来了呢?每次回来就生事。”
“嘘,你别瞎说。”
“瞎说什么,云柔真可怜,还不如把她再买了呢。”
“可要没她,下一个遭殃的还不知道是我们谁呢。”
“哎……..”
陈默听这些议论,越发心生疑惑,悄悄转身离开,躲开身边的丫头,悄然找到了外院陈之诚住的地方,刚靠近这里,她就听到一阵笑声,那是陈之诚的声音,笑的非常猥琐,然后就听到赵云柔一声惊叫。
思维一向很发散的陈默脑海里马上描绘出一幅场景来,残忍变态的男人,饱受蹂躏的娇弱女性,陈默一下就觉得义愤填膺起来,听声音却是从陈之诚的书房传来的,陈默悄然靠近,沾湿了窗户纸破开一个窟窿向里面看去。
屋子里的景象竟和她的想象的差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跟没穿没有多大区别,眼角含着泪水,娇美的面容有些苍白,显得柔弱不堪楚楚可怜,雪白娇柔身体上布满了鞭痕,跪在陈之诚的脚下,战战兢兢抖成一团。
陈之诚手里拿着一截竹鞭,让人反胃的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望着地上的赵云柔,一手托起她的下颌,笑道:“啧,这样子,真是我见犹怜。”他一边说,突然一扬手,竹鞭抽打在赵云柔的椒乳上,赵云柔痛的整个身体紧了一下,面上的泪水越发多了起来。
陈之诚却在这时把她一把拉了起来,伸手便撩起了她散乱不堪的衣衫,露出她雪白的玉腿,然后把她的玉腿分开,赵云柔惊惧的哀求起来:“少爷,少爷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
一股怒火从陈默心中腾了起来,一时热血冲头,她想也不多想一脚踢开了书房的门闯了进去,陈之诚听到门响,大吃一惊,刚想张口问她,陈默已经飞起一脚狠狠揣在陈之诚的胸口,陈之诚惨叫一声,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又跌落到地上。
陈默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盖在赵云柔身上,把她护在身后,对着爬在地上哼哼的陈之诚怒斥道:“禽兽,你觉得这样挺好玩的是吧?”
她说着拿过刚刚陈之诚拿在手里的竹鞭,对着陈之诚没头没脑的抽下去,一边打一边骂道:“舒服不舒服?“陈之诚痛呼着没有回答她,陈默怒道:“说!好玩吗?享受嘛?”
“疼,疼死了,你别打了,别打了。”陈之诚挣扎着一边躲一边喊叫起来,陈默道:“呸,你也知道疼?不是很享受嘛?我让你享受个够。”
听着陈之诚连声惨叫,陈默才觉得舒服了些,她又下狠劲打了几下,扔下竹鞭,转身去看赵云柔,赵云柔披好了衣服,艰难的站起身来,陈默过去扶了她向外面走去。
到了陈默的房间,陈默找出金疮药,给赵云柔上药,赵云柔在那里默默抽泣,也不说话,任由陈默给她上药。
陈默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问道:“员外和夫人知道这事吗?”
赵云柔道:“知道。”
陈默意外的说道:“难道他们不管?”赵云柔道:“员外管过,可是夫人不让管,一味的护着他。”陈默不禁怒道:“没天理,这样的儿子还这么纵容,迟早一家子都死在他手里了。”
赵云柔止住了哭泣声,不安的说道:“姑娘,你救了奴婢,又那样打他,明天老夫人肯定要找你的麻烦,奴婢………”
陈默打断她说道:“不用怕,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就跟他们说,让你别跟着他了。”赵云柔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制。
陈默给她上了药,让她就在自己房中休息,到了晚间便让她睡到自己床上,自己拉了一床被子铺在了桌上,赵云柔裹了被子向床里面挪过去,对陈默说道:“姑娘,你也睡床上吧,不会挤的。”
陈默摇头笑道:“我还是睡这里,一人睡惯了。”心中却道李秀宁要知道自己跟别人又睡一张床,少不了又要吃醋发脾气了,但是现在两人共处一室,睡不睡一起能有多大区别呢,只是陈默默默想着李秀宁,辗转反侧罢了。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陈默和赵云柔还在睡着,就听的外面宁氏的声音对丫头问道:“小姐起来没有?”丫头们还没说什么,宁氏已经推门进来了,陈默懒懒的侧起身来说道:“老夫人,这么早来干什么。”
宁氏厉声道:“作什么,问问你自己作什么了,把自己哥哥打成那样,,你还有脸问我作什么?”陈默看着跟在宁氏身后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陈之诚说道:“打成什么样了?这不是还能走路吗。还我哥哥,我没他这样的哥哥,跟他扯上关系我嫌丢人!”
宁氏气结,说道:“你这成什么样子,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陈默一脸的不屑,说道:“你那里有半点长辈的样子,你儿子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你还一味的护短,你怎么不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宁氏怒道:“赵云柔是他屋里人,他作什么那是他们屋里的事,你一个姑娘家管这些,就不怕别人笑话?真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子,野种就是野种,不知羞耻。”
说话间,又一个人匆匆赶来,是陈员外,过来对宁氏说道:“你跟孩子有什么好嚷的,你那个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小默教训他教训的对。”
宁氏越发大声嚷道:“她一个野种,都不知道那里来的,你就这么向着她,她又好得了吗?那个好女孩儿天天往外面跑。深更半夜才回来。”
这话一下惹恼了陈默,从桌子上跳下来,对宁氏说道:“看你有些年纪,我让着你,不要说我是野种,我有爸有妈,教养比你好的多,你要在敢对我出粗口,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宁氏看着陈默狠历的眼神,心里惧怕起来,不敢对陈默叫骂了,又不甘心,索性坐到地上大哭起来,边哭边说:“真是越活越背了,一把年纪给你这个丫头骂,我也不用活了,我就死在你们面前,你们就舒服了。”
女人的传统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使出来谁也没办法,陈员外被闹的头疼,怒道:“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还呆在这做什么?”陈之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陈默冷笑道:“想死你就去死啊,要不要我给你找绳子,搬凳子。”后来听陈员外说赵云柔,气结道:“什么叫她惹出来的,是你的宝贝儿子虐待她,我看不过去才出手救了她,要骂你也该骂他。”
陈默伸手指着陈之诚说道:“他太不是东西了,赵云柔不回他那里去了,就留在我这里”。
陈之诚道:“她是我女人,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关你什么事,不回去,由不得她!”陈默冷笑道:“谁敢带她走?你吗?你倒是试试看,能不能把她带出这个门!”
陈之诚闭上嘴巴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这时赵云柔却走过来说道:“姑娘,我的事你不要管了,昨晚救我,我感激你,以后就不要管我了。”
陈默一愣,说道:“你怕什么,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赵云柔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婢已然是他的人了,也只能认命了。”
赵云柔这个态度让陈默有些尴尬,真的是狗那耗子,多管闲事了。她愣在了那里,半响才说道:“好,算我多管闲事,你要走就走吧。”
陈之诚得意的笑道:“柔儿总算分的清楚该站在那边。”。陈默气的无语,心中却五味呈杂,古代女人便是这样,思想上的彻底奴化已经根深蒂固,她还能说什么。
大军坚守武庄,李秀宁以不战应战的方式引起了许多人的怀疑。李世民一直在养伤中,基本不过问军务,军中许多人却开始躁动起来,李世民的部属数次向李世民进言,对李秀宁的作战策略充满了怀疑。
李世民便询问李秀宁何时才会出战,李秀宁道:“小时候父亲带我们去狩猎,教过的道理你忘了?要狩猎,就必须要有耐心,秦军现在士气正盛,本不宜强攻,跟何况对方后有突厥做援,粮草充足,这必是一场持久战,更需要耐心。”
李世民不解道:“可如今若不速战速决,别人只道我们势力不及薛举,必然倒向他那一边。”
李秀宁抬头笑望他一眼,说道:“不知天下大势者不足为帅,不知黎民疾苦者不足为相,孙子兵法便说过,欲谋一隅之胜利,必先算到大势之所趋。”
李世民闻言沉思起来,李秀宁又道:“你看过别人下棋么?高手对弈,其技艺都已至化境,难分高下,布局已是其次,谁能沉住气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李世民听着不禁点头不已,并不在说什么,李秀宁朗声发令:“传令下去,再敢言战者,斩!”
一批快骑进了营中,一个人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举牌叫道:“陕军督帅府侍卫,求见督帅。”
李秀宁很快叫人把来人带进了自己帐中,在帐中,那人俯身行礼,李秀宁急忙问道:“有小默的消息了?”
“回主帅,陈军师尚无消息,但是传言说道宇文化及陪人寻到神石,现在已经送到了洛阳,许多江湖人闻风而动,都欲染指神石,严大人叫小的将此讯传给主帅,他觉得陈军师说不定也会去洛阳。”
陈默闷在家里实在是郁闷的很,百无聊赖,便想起东方涵来,于是自己悄悄出了门,去找东方涵。东方涵便住在洛阳城北一处观中,观主与他是老朋友了。
去时,东方涵正悠然的煮茶品饮,见了陈默,便让她坐下,拿起小巧的精致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尝尝,这可是难得上饶白眉。”陈默抿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满口,但也没有品出有多独特来。
东方涵问道:“怎么样”陈默道:“好喝。”东方涵笑道:“没有别的了”陈默摇摇头,东方涵无奈笑道:”你心浮气躁,自然品不出味道来。”陈默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个品茶,我真的是一窍不通,总觉得没有多大意思。”
东方涵道:“这是你的心境不能平静,否则无论何事都有其乐趣在其中。”
陈默点点头,说道;“我能问你一件事么?”东方涵点头道:“问吧。”陈默思忖着说道:“史记秀宁是在武德六年去世的,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历史又能不能改变?”
东方涵沉思道:“这些事需要你自己去发现。”陈默不禁嘟嘴道:“若是能之前便知道,说不定便能将问题化解。”东方涵道:“不过我可以带你看一些东西。”
“什么?”陈默诧异不已,就见东方涵伸开双手,只见一团光芒在他手中闪耀,恍如上次他见到自己时,便将陈默拉进自己精神世界中时做的动作。
然而这次陈默却毫无感觉,东方涵不禁笑道:“你对我有戒备了。”
“什么意思?”陈默茫然,东方涵便道:“我上次与你开玩笑,你潜意识里已经对我有了皆备,我便不能接触到你的精神世界了,上次,我跟你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我们人与人之间的亲密交流完全是依靠精神交流的,不要对我有戒备,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陈默疑惑道:“我对你没有戒备啊。”
“你潜意识里有,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而已,闭上眼睛,凝神静气,内观自心。”
陈默依言做了,耳边听到东方涵继续说道:“倒是我看错了,你的精神力已经形成了,只是尚未被自己发现罢了,寻常人的思想完全不可能对我产生障碍。”
陈默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立在云端之上,轻的似乎没有一丝重量,似乎风一吹便随风飘走了。耳边突然传来东方涵的声音,说道:“看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