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声从树林中传来,村庄中一大部分村民逃了出来,藏在了这里,陈默看这些人藏好,眼看李秀宁还没有回来,心中忧心,想回去接应她,不想才抬步,就被一个人抱住了腿,却是邻居朱老爹,老头哭道:“姑娘,我家儿顺还没逃出来,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陈默道:“那你快松开我,你拖着我在这,我怎么救人?”正说着,林外又有几个人逃了进来,陈默看去,不由松了一口气,却是李秀宁带着几个女人孩子逃了出来,陈默松口气,随口问道:“你看到朱二顺了么?”
李秀宁说道:“他没能逃出来。”
朱老爹闻言,顿时昏了过去,李秀宁抬眼看去,就见哀嚎声一片,村里还有许多人没能逃出来,有虽然活了一条命,却没能逃脱魔抓的妇女哭哭啼啼就要在哪里寻思,有受了伤的人,伤痛中止不住哀叫,孩子的尖利的哭声,这些声音充斥耳边,李秀宁只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不由喝了一声:“都闭嘴!”
,许多人闻言,不由愣了一下,还有妇小孩在那里哭,要寻死的那个女子还啼哭不休,李秀宁怒道:“闭嘴!哭什么?你要死,我给你刀,现在就死!”
她说着伸手把随身带的短匕扔给了那女子,女子看着雪亮的短刃愣在了那里,李秀宁怒道:“那些人为非作歹本不是你的错,你要觉得受辱,就拿这把刀去跟他们拼了,拼死一个两个也是本事,没这本事便别怪命不济,别在这里哭哭啼啼,拖累旁人!”
那女子听李秀宁厉声呵斥,吓的战战兢兢闭上了嘴巴,李秀宁又道:“现在起谁也不许出声,说什么做什么听我命令行事,那些人必然随后还会追上来,谁要妄自乱动,大声喧闹惊动了敌人,立刻驱逐,留给那些乱兵!”
终于没有人在出声了,李秀宁道:“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分散四周放哨,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禀报,女人们各自照看好自己的小孩,不要叫他们哭闹。”李秀宁简单的分派了一下,陈默这里说到:“眼看天黑了,大家伙都匆忙逃命出来,连吃食也没有,只怕这在山里熬个一两天就撑不下去了。”
李秀宁道:“会有办法的。”
这时有人小心翼翼插话道:“李先生,两位初来乍到时我就看两位不是寻常人,敢问李先生究竟从何而来?”李秀宁转头看去,却是村中的挑货郎,长从外面挑些零碎东西回来,卖给村里的人们,也算见过一点世面的,李秀宁随口道:“避世之人而已,何必深问。”
挑货郎却道:“我常听说书人说书,说到山西有一支娘子军,威震关中,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军中统帅乃是一名女子,也是姓李,我还听说她身边有一个军师,身怀神通,也是女子,一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追随李先生左右,思来想去,传说竟与二位完全一样,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两位莫不就是李三娘子与军师姑娘?”
陈默看了一眼李秀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中倒想:罢了罢了,李秀宁这种人,即便真心安心与自己平淡度日,也是藏不住的,走到哪里怕也躲不开别人的眼目,又何必非要强求她呢?
思忖一番后,陈默道:“现在这情形,必要找救兵才行,不若我留在这里照看大家,你去找救兵吧。”李秀宁闻言,意外的看着她,叹道:“小默……”她心中也正想着要找救兵,但是想想陈默又不许她回去,心中有些为难,此时听陈默如此说,疑惑之余,又有些感念,说道:“你不是不想我回去么?”
陈默却又说道:“我不想你回去,可也拦不住你回去,无可改变的事,我何必叫你作难,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秀宁下意识的拉起她的手说道:“你说。”陈默道:“还是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撇下我,自己一个人去涉嫌。”李秀宁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陈默却嘘了一声,然后反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说道:“明白吗?”
李秀宁突然心中一阵感动,明白,她怎能不明白,她一直希望能把陈默保护的好好的,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只要陈默能好好的,她宁愿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困境,然而将心比心,陈默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她明白了陈默为什么一再的要求她不许撇下自己。
她郑重的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陈默却摇摇头,说道:“你得发誓,你这个女人已经哄过我一次了。”李秀宁再次点点头,眼看身边人多,便拉了陈默的手,两人走到几棵树后,在哪里跪下,李秀宁指天起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李秀宁从此以后和陈默生死相随,永不离不弃,今日再此立誓为证,若有违此誓,就让我……”李秀宁顿了一下,想想才继续说道:“若有违此誓,就让我孤独终老,再不能有小默相伴左右所得的开怀,也不能有看到她笑时的温馨。”这大约是李秀宁能想到的最毒的誓言了。
陈默却扑哧笑了,听她严肃认真的话语,笑道:“你该这样说,你若有违誓言,我便哭哭闹闹折腾你一辈子。”李秀宁却叹了一下,说道:“别笑,我哪里舍得你哭。”
雀鼠谷离李秀宁和陈默住的村子只有十多里路,连这个村子算上一大片地方因为太过偏僻,是乱世中的三不管地带,连年的战争导致这一代的百姓们都没有了国家归属的观念。一代代在自己的土地上讨生活。然而乱世之中,哪里还有安稳之地?
陈默本意是让李秀宁去求援,李秀宁却不打算自己去,她说好和陈默生死相依,再也不分开,便在此时也绝不肯离开,给了信物让使了陈芝去求援,自己留了下来,不过不管谁去,只要看到信物,就知道李秀宁还活着,知道了李秀宁活着,就不可能不来找她,李秀宁想要脱开这世间的牵扯,逍遥山水间,何其难哉。
陈芝去求援了,李秀宁心中眼下这些人没水没粮,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突围,于是在安顿好那些人的藏身之地后,李秀宁和陈默连夜下山,准备先打探清楚敌人的情况,陈默的精神力虽然强大,但是就算加上一个陈小三,也没本事把这近两三百人带出去。
夜色中,那支人马沿着山脚扎了营,几个巡夜的士兵,沿着军营的木札走过,一个缺口处,一个人探出了脑袋,月色中看上去,娇颜如花,却是陈默,她看准了方位从黑暗中跃了出来,飞快的靠近了营长,李秀宁也紧随而至,陈默两人竖起耳朵听去,就听到营帐里面有人说道:“今天刺了我一剑的那个妞长得别提多漂亮了,要是抓住她们,那个妞我要定了,我要报这一剑之仇。”
李秀宁闻言悄声道:“说的是你?”
陈默道:“大概是吧。”
耳中又听里面传来声音说道:“要是今天看见的那个威风凛凛大有男子气概的女人就是李昭,那另一个必然是她那个军师,传言说这女子是个妖孽,懂得妖法,杀人噬心,你想上她不要紧,可别让她把你的心给挖了去。”
李秀宁本来就心有不爽了,此时听这人说得更粗俗,不由怒从心头起,一手握紧了剑柄,陈默急忙按住她的手,说道:“你别恼,让小三去收拾他们。”
夜色还是沉沉的,营帐里,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着胡乱睡了,帐子里的油灯却突然亮了起来,一股寒凉的风吹过每一个人,这些人被这一阵寒凉冻的醒了过来,就见眼前一个人影飘飘忽忽,那些人起先还没从睡梦中清醒,兀自揉着眼睛,眼前的人影突然一晃,一下变了一个模样,只见眼前一个青面獠牙长发乱飞的女鬼,帐子里的人顿时被吓的魂飞天外,惊叫连连,拼命逃了出去,口中还不停的叫喊:“鬼,有鬼啊。”
陈默和李秀宁依旧藏在暗处,一直看着里面的动静,她们看去,陈小三并没有什么变化,见吧那些人吓的肝胆俱裂,有些疑惑,毕竟这些人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不是那么容易吓到的。陈默看人都逃了,对陈小三问道:“你做什么了?”
陈小三道:“我只是让他们产生幻觉了而已,他们是被自己吓到的。”
陈默道:“产生幻觉岂不是需要你操控他们的思维?我迄今也只能做到解读别人的思想而已,你比我强大很多,小三,你真没有办法带我们回家么?”陈小三闻言,沉寂片刻,忽然说道:“累了,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啦,我去睡觉了。”
说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陈默无奈的撇了撇嘴,营地里却已经闹的一片混乱,许多人不明真相,被那些人的狰狞神情吓到,东逃西窜,没头的苍蝇一样。陈默和李秀宁借机抓了一个兵士问话,
陈默把抓的活口拖进了树林,扔在了地上,弄来一些凉水当头浇在了那个士兵的脑袋上,那个士兵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就看到身边立着一名身材修长,清俊英气的女子,女子抱着双臂,正冷眼看着他。
那士兵被看的心中发毛,缩缩了脖子,李秀宁冷然道:“你们抓的那些俘虏现在押在哪里?你们这支人马总共有多少人,是何人旗下?”士兵缩着脖子说:“女将军你放过我吧,小的就是个打仗卖命的小卒,什么也不知道啊………”
李秀宁冷笑道:“几千人押在哪里你不知道?你整日跟着什么人混饭吃你不知道?”士兵看着李秀宁冷狠的眼神,支吾道:“小的真心不知”李秀宁点点头,盯着他说道:“你真不知道。”士兵摇摇头,李秀宁冷笑一声,突然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把他踩在地上,说道:“既然不知道,留着你也没用。”说话间,雪亮的剑刃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士兵脸色发白,说道:“我知道,我说,我都告诉你们。”
又一日夕阳西下时,这个时候正是狩猎的最好时刻,是猎人活动的最好时机,当然也是某些嗜血生物活动的最佳时刻。
“啪……”陈默又拍死一只蚊子,看着欲沉的夕阳,说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李秀宁心疼的看看她,说道:“要打猎,总是要有耐心的。”陈默说道:“我明白……”说着又一巴掌拍在自己脖子里,继续说道:“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蚊子只咬我?”说着摊开手给李秀宁看,说道:“看吧,一下两只。”
李秀宁无奈的笑道:“我也不明白,我倒是想让它咬我来的,可它不咬我啊,可能是你吃起来比较香。”陈默笑了起来,一边一个劲挠脖子,李秀宁挥着袖子帮她赶蚊子,见她不停的挠,说道:“别使劲挠了,看挠破了。”
陈默苦着脸说道:“痒的难受啊。”李秀宁笑道:“来,我看看。”说着扳过她的脑袋一看,只见脖子里,连同一边脸蛋上七八个红点,便张嘴轻轻吹了吹,陈默说道:“吹吹不管用,还是痒。”
李秀宁闻言,便用指尖沾了些口水给她涂在包上,说道:“这样就没那么痒了。”陈默吃吃笑道:“给我多涂点。”李秀宁挑挑眉,鄙视道:“想什么呢?”陈默腆着脸傻笑道:“这不是痒的难受么,再给我涂点,舔一下就不痒了。”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脸。
李秀宁拗不过她,便捧过她的脸,舌尖轻挑,在红肿的包快上轻轻舔舐了一下,陈默指着脸道:“还有这里。”于是李秀宁又在那个包块上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陈默又道:“这里………”
李秀宁终于忍无可忍,嗔道:“呸,你还没完没了了。”陈默闻言在那里嘿嘿傻笑不已,李秀宁看她笑,鄙夷不已,说道:“这会不痒了?”陈默笑道:“哎……真不痒了,真的,一点都不痒了,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啊,蚊子都败了。”
李秀宁听着嗤笑不已,陈默却又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脸上说道:“死蚊子,真会挑地方。”她们现在在临县北门外的一条路上,从昨晚抓来的兵士口中,李秀宁的得知,这些人现在就被押在临县兵营里,临县这边驻扎的兵马是宋金刚一支人马,他俘虏了那几千人后,本打算收编,但是这几千人里,肯向他投降的才不过两三百人,其他人都宁死不降,宋金刚恼羞成怒,下令明天午时处决这不肯投降的几千人,李秀宁和陈默悄悄潜伏在这里,是在等一个人,宋金刚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大将,黄子英。
围困了李秀宁的那个统领将李秀宁很可能没有死,眼下就藏在这山里的消息上报了黄子英,黄子英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亲回临县,将此事禀报宋金刚,李秀宁和陈默两人悄悄潜到此处,等的就是他。
陈默和李秀宁在这里等了约莫有两个时辰了,还迟迟不见人踪,天色渐暗,陈默不禁嘀咕道:“昨天晚上那小子不会是耍我们吧?”李秀宁摇摇头,说道:“耐心点吧,我不信他敢耍我们。”陈默苦着脸又拍死一个蚊子说道:“你说这蚊子,怎么就咬我一个呢,肯定是你太厉害了,蚊子都不敢咬。”
说话间传来一阵马蹄声,李秀宁赶忙示意禁声,两人藏进了草丛中。马蹄声越来越近,李秀宁看过去,看到当先一个人看上去和那兵士形容的很像,料定就是黄子英。
李秀宁反手摘下弓,看着距离已近,清吒一声,已经跃了出去,人在空中,箭已离弦,射穿了黄子英□□的马脖子,马的口鼻里喷出一些血沫,栽倒在地上,黄子英催不及防,连马一起栽在了地上。陈默随即一跃而出,黄子英还来不及反应,陈默的已经扑至身前,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两人这一下突袭,不但行动迅速非常,而且配合的恰到好处,一分不差,不过片刻之间,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英雄豪杰的黄子英,竟连反抗也来不及反抗便落在了她们手里,黄子英身后的士兵们眼见黄子英被俘,这才反应过来,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怒道:“你们是何人?”
陈默却嗤笑道:“回去告诉宋金刚,要想黄子英活着,就撤了那些围困密林的人马,两天之后,到梁子岗来见我们!”
两人挟持了黄子英,甩掉了一路跟踪的追兵,藏到了郊外的一处破落的民宅里,把黄子英五花大绑,横捆竖扎,深怕黄子英挣脱了,完了两人升起一堆篝火,陈默看着旺旺的火花,说道:“几千人呢,宋金刚肯换吗?”
李秀宁笑道:“万军易得,一将难求,要我我会换的,至于宋金刚怎么想,我还真不好说。”陈默点头道:“嗯,不过你从来没失算过,我听你的就是,你先睡会吧,我们轮流看着这家伙。”
李秀宁是从来没失算过,第二日,李仲文就带着几个村里要参军的青壮年找到了她们,围困密林的千余人马已撤,村里几百人投奔太原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