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和文锦面面相觑。丁墨一面拎着瓶盖、一面用衣袖擦拭唇角,对她们说:“哦,她一路上都在说这几个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概还在担心她的男人呢。”文锦取笑的说。“不过看她的样子有点不大正常了,该不会是疯人院遛出来的病号吧”
文锦说着把手掌在女子面前晃了晃,凑上脸轻声的问:“喂,喂喂,姑娘那位?贵姓?”
年轻女子本有些神情恍惚,但在此时却忽然像是灵魂附体一般,浑身一怔。
眼睛里面好像闪烁着某种琢磨不透的恐惧,芥蒂地迎着文锦的脸转了过来,将文锦吓的浑身一阵哆嗦。
“诶哟妈呀!你朝我瞪什么眼啊,吓我一跳。”
林志见状抓紧上前扶住文锦的肩膀。
文锦可能是对才认识的丁墨有好感,见林志来搀扶自己,就下意识的看了丁墨一眼,蹭着胳膊摆开林志的手。
林志虽然稚嫩单纯,但也不笨,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也许已经意识到了文锦的泛浪心态,便自知趣的退回一步,偷偷向王珊耸了耸。
自从得知现在的险境后,王珊是满脑子挤满了荒草。也没心思理会这里的儿女情长,见年轻女子满目惊恐地看着文锦,觉得她是有话想说,或者忽然有了什么想法想要表达。
遇此司机师傅一定也有所察觉,忙掐掉手上的烟蒂迎着问她道:“丫头,我看你不像是有精神问题的孩子。说拨不通男朋友的电话就心神不宁跑来找他,这我也不信。要是需要帮助的话,就说出实话,不然谁也帮不了你勒。”
司机师傅摇着头、严肃地看着年轻女子。
这番话大大改观了王珊对司机师傅的认识。之前总觉得他就是一个会开车的老头、是乡巴佬、是粗汉,知识面也就小学三年级的水准。
但是自他言简意赅的阐明自己对女子的看法后,就忽然让人觉得有些东西并不能用文化和学历来衡量。
这叫阅历、叫城府、叫机智。
想想在这地方手机都没有信号,基本就是摆设,她拨不通男朋友的电话不是很正常吗?
说明女子从一开始就说了荒。
要么她从来就是没和男朋友保持联系过;要么,就是她男朋友根本不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地址勘探工作。
当然了,事无绝对。也许因为他男友的工作特殊,政府发给他一部卫星电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现在大家都觉得女子撒谎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她眼神中的惶恐不像是单单丢了个男朋友这么单纯、她一定还有隐瞒。
女子开始动容,蓦地转身看向司机,接而就又开始用她那百媚娇生的哀求口吻说道:“我需要帮助!你们帮帮我好吗?我要去救他,来不及了,就要来不及了……。”
女子越说声音越发沙哑,几乎马上就能哭出来。
王珊知道有的时候一个人过度伤感是没有眼泪的,那叫哀莫大于心死。有眼泪的时候反而说明他还不够绝望,而她们应该就是仅存于她心中的最后一簇焰光,是她现在唯一寄存的希望所在。
王珊和司机师傅难得的对看一眼,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丁墨也深感意外,左右频顾着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言道:“帮忙救人?怎么救?”
“是呀大姐,你还没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文锦紧着丁墨的话追问着,说话间还不忘偷偷的看丁墨一眼,眼神里面充宿着幼稚的欣赏。
“来不及了,就要来不及了…。”
女子越发显得惊慌,四下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最后她迎面推开王珊,在驾驶室靠椅下的工具箱里摸了把大扳手,就慌里慌张的往外跑了。
众人愣了良久才明白、她可能是想去找谁打架,说需要我们的帮助难道就是希望他们能去帮她血拼打群架?
王珊甚至在想,他男朋友是不是让山匪、野人、食人族什么的武装势力给抓去了。
要是这样的话,提一把大扳手当武器也就太逊色寒酸了。
这种事文锦跟她想到一块儿来了,忙揪着王珊说:“大珊你说他男朋友会不会是被绑架了,她这是来赎人的?人家看见她没带钱来就说要撕票,所以她才会左一个来不及,右一个来不及。现在带个大钳子去做什么?我看我们还是别掺和了吧!我俩生的这花容月貌,万一去了遭了贼眼,岂不是要红颜薄命?”
林志也附和着文锦的话说:“锦姐说的没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和她又不熟。”
其实不用文锦和林志提醒,王珊也是懒得管这种闲事的。
心想这女的不仅身份不明,其行为也很是古怪诡异,跟了去,指不定会有什么更倒霉的事情要发生。
但是她刚才哀求的神情又不像是在作秀,要是她真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需要帮忙,她们却袖手旁观了,岂不是以后良心上要过不去?
就在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时候,司机师傅却下定了决心。
他食指挠了挠胡子,眉头皱出了梯田。最后也拂开王珊去工具箱里提了只羊角锤,跳下车,抢步跟了去。
司机师傅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半句招呼她们的话都没说。
看样子他也没指望大家会响应,只是不放心女子一个人奔赴‘前线’吧。
很多事情的转折就在于转念之间,而这一念间的抉择元素可以是多元化的。
此时文锦和林志都看向王珊,像是在征求意见。
但是王珊这个人向来行事武断,越是逼着下决定,就越是会让她大脑卡机,满脑子都是麻花点。
王珊有些不知所从,只好转移视线看向丁墨。
丁墨这个人我们都不熟悉,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男人,要不然肯定早就跟着司机师傅去了。
现在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可能是有了些心理压力、也可能是他早就有这方面的想法了,只是欠缺一股推动的助力。
此时就见丁墨眉宇微微一紧,偷偷咬了下嘴唇,就正气十足地推开王珊,去座椅下的工具箱里挑了根螺丝刀…。
好像王珊所站的位置有点碍事,被他们当摇门一般推来推去。
但更让王珊郁闷的,还是文锦这妮子的见色起意。她见丁墨也跟着去了,心底的那点操守也就丢的一干二净,完全不要了。
文锦舌根一转,又开始变的大义凛然起来,说了两句救死扶伤的正慨之词,就拂开王珊蹦下车门追了过去。
见文锦都去了,王珊和林志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志随手拿出两柄螺丝刀,发给王珊一柄。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为什么都要带上一项工具,只是见前面的人这样做了,总觉得照着做肯定是没错的,但实际上带了也未必管用。
可以想象,要是遇上一帮悍匪,就凭手上的这点维修工人用的工具能当武器使吗,至少也得是ak47。
跟在女子身后一路小跑。树林深处没有什么刺藤,只是脚下的落叶层越来越厚。腐叶间吸满了水,一踩上去就像是踩在吸满水的海绵上似的,很不舒服。
很快她们的鞋袜就全湿透了,连裤脚也变得湿漉漉,绑在小腿上像是纠缠着的水藻。总觉得这不是在山涧奔跑,而像是在浅滩的河里追逐…。
女子领着我们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转了有多远,后来果然就看到了丁墨所说的那栋古祠堂。
祠堂远比想象中的要宏伟许多,古色古香,所以显得十分破败,应该是解放前的建筑了。
因为没人保护和维修,现在该塌该陷的地方随处可见,十足的危房。这种建筑如果在其他地方肯定早就被拆了。
这么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栋人丁兴旺才会出现的祠堂建筑呢?
这一次女子没有再往祠堂的方向去,而是直接奔向后山,所以对于这栋祠堂,王珊也只是看了个大貌。远远的路过,也没时间仔细的瞧,只是看到正门上半悬的牌匾里,好像有个“姚”字,可见八成是姚家的古屋。
门边的两根门柱上也有字迹漫漶的楷书,但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这一路跑来,虽然并没有多远的路程,但因为脚下又湿又软又陷的腐叶,把她们都给弄的精疲力尽。
文锦和林志也体力不支,喘着粗气,跑几步停几步。
现在他们双手杵着膝盖,转回头来问王珊怎么样。抱怨太遭罪了,跟逃命似的。
王珊也早就喘不匀气节了,忙对他们摆摆手说:“还是歇一会吧,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跑过去也是三级残废了,哪里还能帮忙救人?”
丁墨平时一定也很少搞体育锻炼,虽然先我们一步跑的很远了,但此时也开始摇摇晃晃,捂着胸口跟哮喘病犯了似的。
见此,文锦才肯响应我的号召:“是得歇一会儿了,不过前面好像有东西,我们过去休息吧。”
若非文锦提起,众人还真没注意。
再往前就是这山涧的尽头,地势徒然上升,是块陡坡。
远远的能看到坡面上没长什么植被,一大片的红砂和一些横七竖八的条状物体,可能是山体滑坡翻滚下来的红壤。
丁墨已经站在那边四下环顾,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那年轻女子和司机师傅却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往上去了吧。
王珊向文锦点了点头,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丁墨走去。
当我们三人跟上丁墨时,霎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坡面上碎石、红沙、磊木翻滚,确实像是发生过泥石流一类的山体灾害。但是眼前夹杂埋瘗在红壤间的木头却并非鲜树,而是一块块被修整过,有菱有角的木块。
木头每一块都异常宽厚,表层还有残存可见的朱漆和铜铆,像是从什么建筑物上卸下来的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