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必解释。
吴敖也不屑于解释。
作为曾经的史上最年轻的半步入圣，他自有他的骄傲与矜持。
正因那骄傲与矜持，让他会在王昊面前自持副局长的身份，让他觉得自己的所为，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但这一切与保护王昊的家人有冲突吗？
没有。
他缓步走向换脸人，不再多说一句废话，只是慢慢抬起了左手。
那掌心里有一道冰晶凝聚成形，缓缓浮动。
换脸人的脸色有些阴沉，回忆着方才自己的失态，心里越发恼火。
用四道没有威力的影子，就将我吓得方寸大乱，丢了猎物。
你很行！
你这张脸倒也算得上英俊，那我就勉强将它收下了！
同样没有过多的废话，他径直冲向吴敖，抬手带起了一片灵气如潮，向着吴敖当头罩去。
吴敖带着那种他特有的骄傲目光，用右手撕裂了那几能遮天的灵气之潮，左手的冰晶砸到换脸人胸口，冰冻了他大半个身子。
恐惧在换脸人心中蔓延，他拼尽全力飞掠向后，大吼着：“一起上！”
能让一位半步入圣喊出这样的话，可见对手有多强大！
食尸人没敢大意，带起了一道灵气之潮疾冲向吴敖，一掌击向吴敖肋侧。
吴敖右手下压，生生将灵气之潮拍散，但自己的肋侧也结实地挨了食尸人一掌。
他面不改色，提膝一脚踢在食尸人胸口，将他踢飞出十几米远。
但铁凌军的身影就在这时出现在上方，一拳重重砸在吴敖头顶。
剧烈的震荡中，吴敖七窍流血。
但他随即一脚高踢，正中铁凌军小腹，将他踢飞出去。
三个半步入圣都受了不轻的伤，各站在一方，警惕地盯住吴敖。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吴敖不理七窍里流出的血，看着三人说：“机密局正在用人之际，如果你们愿意投诚于我，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铁凌军笑了：“今天会死在这里的人不可能是我们。”
“你只有一人。”食尸人说。
“而我们有三个。”换脸人说。
“那你们就去死吧。”吴敖语声淡然，突然抬起右手将虚空撕出一个洞，身子一闪就钻了进去。
下一刻，铁凌军背后的空间被撕开，吴敖从里面掠了出来，左手化成了冰刀，狠狠刺向铁凌军后心。
但半步入圣已经与天地气息生出了感应，在他出现的刹那，铁凌军就做出了反应，回身以双掌全力抵挡。
同时，那两人一同飞掠而来，各出一击打在吴敖的身上。
两位半步入圣的力量岂可小觑！
一招过后，吴敖被打得四分五裂，碎尸消散。
也就在这时，真正的他撕开了空间出现在食尸人背后，以左手的冰刀轻易地斩断了食尸人的右臂。
鲜血飞溅中，食尸人眼里闪出疯狂之色，猛地回身用左臂将他抱住。
“杀他！”
怒吼声中，另两人同时出手，两击先后打在吴敖身上，震得他皮肉开裂，全身浴血。
四道身影出现在两侧，各自攻向铁凌军和换脸人。
两人早知道这些影子不过是普通临界者的程度，所以根本没以为意，只酝酿全力，准备再一击将吴敖击杀。
可没想到四道身影却同时燃烧起来，如同四枚自杀式的炸弹一样，抱住两人，随即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地，食尸人也在冲击中松开了手，倒在地上。
烟尘四散，吴敖踉跄着站稳，喘息着问：“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投不投降？”
三个衣衫破碎一身狼狈的半步入圣站了起来，眼里闪过愤怒的光。
“你很厉害。”换脸人说，“如果我们只有两人，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偏偏我们有三个。”食尸人说。
铁凌军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
远处，有鬼灵会的高级长老丢过一柄双手长剑。他握在剑手，拔剑出鞘，整个人的气势就突然一变。
换脸人抬手在脸上一抹，那张漂亮的面孔就化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接着，一张丑陋的脸出现。
那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随着这张脸出现，他身上的气息也陡然一变，更胜先前。
食尸人突然张口呕吐起来，带着腥气的呕吐物落到地上，竟然化成了一只丑陋的恶犬，散发着恶臭，却也散发出与半步入圣相当的气息。
如此，吴敖就相当于要同时对付四位半步入圣。
青山绿园的人心都开始往下沉。
“我也给你一个机会。”铁凌军说，“滚，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吴敖目光扫过三人一犬，微微摇头。
“你们是在找死。”他说。
“杀了他。”铁凌军说。
三人一犬同时发难，向着吴敖冲来。
在他们看来，胜负已经是一件确定了的事，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可他们都错了。
在那一刹那，吴敖似乎做好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并没有躲闪，也没有采取任何的防御姿态，反而闭上眼张开了双臂。
三人都很不解，但行动上却没有半点犹豫。
那只腥臭的恶犬最先扑了上去，张口向着吴敖的脖子咬去。
它是食尸人的呕吐物化成，不知带了多少肮脏的毒，就算不计它半步入圣境界的力量，光是它所带的毒，也足够致命。
吴敖还是没躲没闪，任恶犬的尖牙触到自己颈部的皮肤。
但就在那一刹那——在生与死之间的那层纸被捅破的瞬间，他需要的外部刺激终于到达了巅峰。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早就存在的那一道“内力”。
瞬间，天地生变。
一道气柱冲天而起，瞬间冲散了盘踞在青山绿园上空的乌云，吴敖睁开了眼睛，眼里泛起的是不属于凡人的神光。
那只倒霉的恶犬在气柱冲击之下灰飞烟灭，三道攻来的身影，也在那刹那猛地一个疾停，凝在原地不敢向前。
“入圣！？”铁凌军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吴敖目光扫过三人，轻轻摇头：“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
下一个瞬间，他直接撕开虚空现身于食尸人身后，连察觉的机会也没给对方，就用左手冰刀斩下了他的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食尸人清楚地看到了与自己分离的身体还站在原地，而自己却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陷入黑暗。
铁凌军和换脸人脸色大变，换脸人竟然直接转身就跑。
但等在他面前的是吴敖表情淡漠的身影。
“别！我愿意……”
他只来得及说出四个字，冰刀就已然将他的身体自上而下，一分为二。
鲜血与内脏迸流一地。换脸人死得极其惨烈。
这变化来得太快也太诡异，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铁凌军全身冰寒，缓缓抬手：“吴局，先前都是误会。其实我们前来，是……”
“我知道。”吴敖点头，“所以我才给你们机会。可惜你们不知道珍惜。”
他缓步走向铁凌军，眼里并没有什么杀机，也没有愤怒等其他情绪。
“你确实应该生气。”
一个声音响起，令铁凌军瞬间感到安心，长出一口气，急忙向后退去。
吴敖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一边。
卜文从一座小园林中缓步走了出来，走上广场，走到了吴敖面前。
他看着吴敖，叹了口气：“早了，并没能达到最完美的境界。”
“是的。”吴敖点头，“所以我其实真的很生气。”
“你知不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卜文问。
吴敖点头：“知道。”
“那你还要这样做？”卜文生气地问。
“王昊不应该这样死去。”吴敖说，“我也相信他不会这样死去。”
卜文摇头：“七林山脉的阵已经启动了。他面对的将是一位地仙。”
吴敖的目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揪住卜文的衣领，愤怒地吼着：“你是在犯罪，犯罪！”
卜文笑了笑：“一山不容二虎，这道理你比我更懂。吴敖太年轻了，不足以承担重任，但又成长得太快。我很害怕。”
吴敖慢慢松开了手，似乎有一股劲儿从他的心里消失了。
王昊已经死了。
那么他也没有与卜文争执的理由了。
他很伤心，不是为王昊，而是为了这个极度需要大量人才帮自己度过大劫的世界。
“那么他们呢？”他抬起手，指向了青山绿园的众人。
“你这样做根本毫无必要！”他难得地语带愤怒。
卜文望向了苏艺，目光集中在她怀里的彤彤身上。
“最初，是因为我很需要鬼灵会领导地下力量，帮我们度过这一段危难。”他说。
“但现在，原因已经变了。”他看着彤彤说。
“你杀了他的父亲，却想让她成为你的传人？”吴敖摇头。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卜文说，“上古的神话能成为真实，外星文明毫不科幻，却堪比玄幻小说——连这样的事都可以成立，又有什么事不能成立？”
他转身，缓步走向了苏艺，目光一直盯着彤彤。
“在将来，她会成为你最好的助手。”他一边走一边说。
苏艺全身颤抖，抱着彤彤不住后退，然后转身向着楼里飞奔。
卜文笑了。
“有人曾吐槽过一些电影，说越是危险，这些角色就越爱往天台跑。这简直太蠢了。”
“为什么陷入危难的人都喜欢做出自陷绝境的选择呢？”
“可能因为人类在孩提时起，在感到害怕时就喜欢选择钻进被窝或是衣柜吧。”
“封闭自己，不见外物，就安全了吗？”
“有时也许是吧。不然那些上古大能又为什么要自我封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