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一大早的就会有乾清宫的公公来领我去当值,没想到是中午才来叫我去。害得我早早地就被秀珠叫醒,胡乱地喝了几口稀饭就坐在房里瞎等。等到辰时已过,那御前的一个公公才不紧不慢地挤着鸭嗓来宣我跟他走。
经过暖阁时,我让带我的公公等我一会子,他不悦地瞧了我一眼,想要开口阻止,却让我递出的一块银子先堵了他的嘴。他得了银子,两眼一弯,掐媚笑道,“姑姑好人情,跟着良主子这久也是舍不得吧,这会子跟娘娘道个别也是应该的。只是咱家要赶着交差,请姑姑还是快去快回。”我谢了他便转身进了暖阁。一进暖阁就看到了半躺在榻上的良妃,秀珠立在她身旁,在给她轻轻捶着背。见我进来,秀珠停了手里的动作,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我,我向她一笑,便跪下给良妃请安,这是最后一次给她请安了,“奴婢雪韵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良妃听了并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让秀珠过来扶起我,嘴上也淡淡地说道,“你去御前当差了吧,这是好事,好好侍候着皇上。走吧。”说完对我摆了摆手,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向她福了福身,便转过身出了暖阁,良妃这样对我冷淡,让我心里有些凉,昨天对我都还依依不舍的,今儿个却是这样冷。我想回头看一眼,想了想还是罢了吧。刚要抬脚离开,却见秀珠跟了出来,她靠近我,小声说道,“娘娘让我给你带个话儿,叫你记住她昨儿跟你说的,有事儿就托人捎个信来。”我听了,眼泪就哗哗地下来了,赶紧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姐姐回去告诉主子,雪韵都记下了。替我谢谢主子的大恩大德。也请姐姐替我好好照顾着主子。主子胃不好时,就用我留给红香的方子给主子做吃的。”秀珠听了也点点头,不再说话。我转过身出了回廊,跟着带我的公公离开了储秀宫,离开了生活三年多的地方。
许是公公得了我的好处,便一路给我讲着在御前当差要注意的事项。听他话这多,定是也没来几个年头的。我跟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谆谆教导,边看着越来越金壁辉煌的殿宇,心内感叹着这天下最大最华丽的牢笼真是精美绝伦。人们用自由来换取这精美绝伦的笼子的居住权,代价也是相当昂贵的。
看着四处,却没看到拐弯了有柱子立在前面,一下子就撞上了,‘咚’,这声音在这幽深的宫里像是敲响了一下鼓。公公反应很快,一听到声响就转过了头来,一双眼停在我的额头上,眉头皱起来,拉下脸训道,“长着眼睛是看路的,你看到哪去了?真是土包子一个,没见过世面。”我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没见过这皇帝住的地方。我揉了揉撞疼的地方,一个疙瘩就这样诞生了。但我也不敢第一天就得罪了这御前的公公。只得赔着不是,请他继续带路。他一转身,我就朝他的背影张牙舞爪的做捶状,还伸出舌头鄙视了一番。这动作还没做完就被公公的话吓了一跳,“奴才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他在跟太子打招呼呢。都怪我,做怪样子时也不左右看看扫清障碍再做,也不知这太子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这下可被太子给抓了个现形,得怎么办啊。我跟在公公后面也福身给太子请安。头压得很低,因为脸红了,太窘了。太子,那不是清禾的老公?清禾,选秀时只一面之缘的女子,温柔似水。不知她现在过得可好了。
我看到一双明黄|色的鞋子踱到了我跟前,接着是一个带有几分笑意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抬起头来,让本太子瞧瞧,你是哪个宫的?”他这一问,我吓了一跳,不会是问罪吧?可我得罪的是公公不是他,他不会这么爱管咱们这些做奴才的闲事儿吧?心里一边祈祷着他不要揪这事儿,一边很不情愿的抬起头来。正想要回他的话,却听得那带我的公公说道,“回太子爷,这是今儿新上乾清宫当差的奴才。奴才正带着她去应差。”太子听他这一说,脸上堆了点笑,看着我话却是给公公说的,“哦,原来是新来的,难怪面生的。秦三儿,没事儿了,你带她去吧。好好侍候着皇上。”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看他这样,我忙低下头。公公一听喏了声,便带我绕过太子往前走去。我只感到后背有一双眼睛在瞧我,但我又不敢回头去看,只能紧跟在秦三儿的身后随他走。
这宫确实大,走了半天才到乾清宫。乾清宫是皇帝办公歇息的地方,也算是宫心了。带我来的公公秦三儿先把我领到了住处。我的住处条件跟良妃那里也相差很大。在良妃那我是一个人一间偏房,可这里是两个丫头一间房。我们的房就在乾清宫的偏院,过了一道门转过一道影壁就到乾清宫的正殿了。离皇帝的殿子倒是很近。
傍晚时分,跟我同住的姑姑下值回来了。她一进屋就见我垂头丧气的趴在炕上的小桌上,便过来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我一见来了个人,便来了点精神,立起身打量了她一下。这姑姑生得眉清目秀,举止端庄沉稳,一看就知道有很好的职业修养——敬业。我眨巴着眼自我介绍道,“姑姑你好,我是新来当差的,伊尔根觉罗。雪韵,姑姑就叫我雪韵便可。初来乍到,我什么也不懂,以后还请姑姑多多提点。”我向她行了个礼,向人指教必要讲究礼数的。她见我给她行礼,连忙扶起我,看着我笑道,“看你这样子倒也是很懂规矩的。在御前当差,事事都要仔细,皇上日理万机的处理国事,咱们做奴才的要做好本分,尽心侍候好皇上。”听她这一说,倒也没觉得她有以老欺新的样子,心里便放松了些。她见我这样,便知道我刚才也是对她有些惧怕的,便拉了我的手坐下道,“你也不必慌,来了这里,都是皇上的奴才,大伙儿都是一样的。我叫佟芳芸,我看我比你年长,你以后就唤我芸姐吧。”
芳芸大致的给我讲了些乾清宫的规矩。其实也没什么的,宫里头当差都差不多,只是人情不一样罢了。芳芸说因为料理皇帝茶水的姑姑放了出去,所以我是替茶水上的值。这个茶水差可有些讲究,她细细地说与了我听,我听得脑子有些大,可又怕明儿去当值出差错,只能打起精神认真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