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痛,还有梦……梦里,有那么多人,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良妃,十三格格……,他们慢慢向我走近,又渐渐地离我远去;天好黑,所有的背影颜色漆黑一片,像黑夜,却又不像是在夜里。我恐慌、焦急、想要留住什么或抓住什么,却只能逃,我在惊慌错乱中依稀听到有人在与我说话,那声音呢喃,且凄凉。
我大口地呼着气,胸口传来的痛让我窒息,我的手不知道握住了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不敢松开,怕松开了会飘向很远的地方。过了会儿,我突然觉得好累,不想再拼尽全力去握住,一时想要松开紧紧握住的手,但这时,我的手却被反握住,紧紧的,好似知道我要放弃,不舍地将我的手更紧的握住。
缓缓睁开眼,迷朦中我模糊地看到近前一团明黄。我想仔细地看清楚,努力地尝试着将眼睛眨了眨,让眼睛能看清眼前的人。但是眼前还是一团明黄的模糊,我看不清楚那团明黄是谁的影子。
“你醒来了?”一个沙哑的带着喜悦的声音在耳畔温柔响起,“来,喝口药润润喉。”接着我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轻轻扶起,靠在一个满是檀香的怀抱里。唇边碰到了碗,一股中药的苦涩扑入鼻中。
我眉头一皱,虽然我现在很渴,却不想喝药,我想说不想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实在太渴了,我只好就着碗喝了两口,然后将头扭向一边,表示不想喝了。眼前的明黄影子也不勉强我,将碗拿开了我的唇。我又被轻轻地扶着躺在床上。
“你,你是……”我看不清眼前的人,心里很是急。
“是,我是禛。”四阿哥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抚上他的脸。他的脸有些冰冷。我心里有些激动,“禛,真的是禛!”泪也随着这句话垂下了脸庞。
“是我,你回来了,我就在你身边。”嘶哑的磁音带着少有的温柔,一双手轻轻在我脸上拭着泪。
“现在是夜里了吗?”我看着周围很模糊,“还是我睡久了,眼睛都睡模糊了?”我这时已记起那日与弘历遇袭的事来,忙问道,“弘历现在可好?”我是很担心他的,我替他挡了一刀,不知后面的刀他可有躲过。
“他很好。没受伤。”四阿哥小声答着,我却隐约听出他语气里有些生气恼怒。
“你不要怪他……”想起来真是好笑,也觉得我是不是来还他爱新觉罗家的帐来的?先是在江南时替康熙挨了一剑,后来又替四阿哥受了一掌,这次又替弘历挡了一刀。好事不过三,但愿以后不要再挨刀了。唉,这草根儿的命呀真是伤不起。我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却牵动了我的伤,背后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我眉头一紧,痛呼出声。
四阿哥见我痛苦的样子,忙握紧了我的手,“湘雨,你怎么了?”许久未曾听到有人叫我这个本名了,一时竟有些生疏。
我愣了下,四阿哥握住我的手用力太大了,有些痛,“你的手可不可以松开些?”
四阿哥放进怔了一下,稍松开了些,“对不住,我用力大了些,让你痛了……”他很少跟人说对不起,现在听他说这三个字,心里一时稀奇。
“今儿晚上怎么没将灯点亮些的?我好像有些看不清你。”看不清他的脸,我心里总觉得不自在,不安。
四阿哥握住我的手轻轻颤抖了下,过了会儿才道,“你才刚醒过来,灯太亮了剌眼儿。”我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在理。
“我命还是大呀,死了几回了。”心里忽然感慨万端。果然是小强的命。
“嗯,咱们还没成亲呢,你怎么可能会死。”四阿哥抚了我额头一下,想必是掉了缕头发下来吧。
看不清楚人真费神,干脆我闭着眼算了。“这辈子我算是栽在你们家了,唉,如果有下辈子咱们还是不要再碰面了。”想起这些年来东躲西藏,战战兢兢,碰上他家的人就没好事。
“你休想!”四阿哥一急,语气有些冲,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重,又忙放低了声音温柔地道,“这辈子我是欠了你太多了……”
“欠什么……”我听不清四阿哥说的,虚弱的一闭眼又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次睡得很安心,只是睁开眼睛时还是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
“主子您醒了?”这是喜儿的声音。她好像在哭哭啼啼的,“主子,您想喝水吗?”
我点点头,“皇上什么时候走的?”一醒来看不到四阿哥,心里有些空落。
“皇上才刚走的。”喜儿这次给我喝的是水。喝下去后心里舒服多了。
“哦,那现在是什么时辰?”我随口问道。
喜儿替我盖上被子,答道,“午时了。”午时,那岂不是大白天的?“你用过膳了没有?”我想再确认下。
“刚用过了。主子饿了吧?是不是想吃东西了?”喜儿听我问起,有些喜悦地道,“我这就给主子端碗粥来。”说着也没等我回话,便走了出去。
我心里一凉,四阿哥刚才骗我现在是晚上。他为什么要骗我?难道我的眼睛?我努力地睁大了眼,可是面前还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握着被子的手一紧:我的眼睛怎么了?
“主子,我扶您起来吃吧。”喜儿端了粥来,又轻轻将我扶着半坐在床上。背上的伤因着动作扯着痛了下。我现无心紧张背上的痛,问喜儿,“喜儿,太医是怎么说的?”
喜儿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我话,“太医,那个太医说,说主子的病很快就会的。”
很快就会好?喜儿闪烁其词,“主子,您就别担心了。您会好好的,来,喝一口粥吧。”喜儿将勺子放到了我嘴边,我愣愣地张开嘴接着,心里却想着我眼睛的事儿。
不知不觉一碗粥吃下,“喜儿,我昏睡了几天?”躺在床上,我问着喜儿。
“今儿是第六天,主子整整昏睡了五天。”喜儿忧伤地回道。
一次比一次能睡。我笑了笑自己。这条命自入了大清便是千疮百孔了,多了这次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每每无奈,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希望的美好如浮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的泡泡,还没来得及留连便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