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了这次风头,我再也不敢跟厨房的人说怎么做菜了。别人若是问起,就推说只会做那几道菜,久而久之别人也就信了我只会做那几道菜。年希尧也没要求我做主厨,我还是在厨房里打些杂,洗菜刷碗。
小心冀冀地隐着身,希望等过些时日发了工钱攒了路费就离京。这京城一直是我想要离开的,却总是离不开。抬头看着垂于夜空的明月,思绪又飞出去了老远。今儿是八月十三,弘历的生日。不知四阿哥可给弘历过生日了?我这当额娘的却还没给自己的儿子庆贺过一次生日。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起来,泪花儿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双手合轻轻闭上眼,对着月亮在心里默默祝愿弘历生辰快乐。
“湘雨姐姐在做什么呢?拜月老也得到后天儿晚上呀?”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春兰眉开眼笑地进了院子。
我缓缓放下手,对着她微微一笑,“什么拜不是一样?非得人挤人的到十五那日让月老忙得顾不上。”
“湘雨姐姐人儿这么好,月老定会安排一桩美满姻缘的。”春兰看了眼月亮又打量了下我道。
“月老嫌我没钱,不肯拉我线儿。倒是妹妹,姐姐看着这红鸾星动,怕是好事近了。”我眯着眼凑近了春兰的脸打趣道。春兰听了脸上害羞起来,嗔道,“哪有啊,我才没有呢。”
她以为我不知道她跟田大厨子的事儿,我有些得意地道,“明儿田大厨子就要娶媳妇了,某人就不要急着只会干瞪眼儿咯。”春兰听我这么一说还真就急了,她一下子拉了我的手问道,“谁说的田大厨子明儿个就要娶媳妇儿的?”看她这急样,想必她心里也是喜欢田大厨子的。
“咦,田大厨子娶媳妇关你什么事儿呀?”我故作惊讶道。
听我这么一问,春兰这才醒悟过来,脸色更是害羞,低了头小声道,“姐姐原是来取笑妹妹了。姐姐好坏。”我见她这娇嗔样儿不由得轻笑出声,“自个心里喜欢就说来呀,不然错过了,可是悔青了肠子也没用的。”
“那田大厨子可就是个呆瓜子,每****他,都是红了脸的,我一个女儿家哪好意思挑明了的。”春兰这爽快性子又上来了。男人追女人不主动,这还真让女人有些没法子。
“再说了,他这般不跟我道清楚,想必是心里另有人了吧。”说到这,春兰竟有些伤感起来。这姑娘见心上人忸捏便多想了。我正想要安慰她两句,却听到院门口有一个男声比我更急,“谁说的我心里有别人了?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我和春兰都是一惊,偏了头看去,田大厨子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门口了。
春兰见是田大厨子,脸上又惊又喜,而田大厨子也因着说了刚才的话而面色羞答答的。我见他们这般,便想着要抽身离去,给他们俩个独处才好。
“田大厨子,你来这可是有事儿?”我见他来这院中,定是有什么事儿吧。
听我这么一问,田大厨子这才过神儿,“爷刚才去厨房找姑娘了,见姑娘不在,便让我来传了个话儿:请姑娘即刻去花厅,爷有事儿同姑娘商量。”虽然想找个借口离开,但是听到田大厨子说年希尧有事找我,还是吃惊了下。我对着他俩笑笑,“你们俩个趁着这会儿都扯白了,好好聊聊吧。”说着我便抬脚出了院去,只听到身后传来春兰的小声责怪田大厨子,“瞧你,都是你害我出糗了。”我听了心里笑了笑,这平凡的爱情也是这么窝心。
就着月光来到花厅,年希尧正坐在椅上喝着茶。我进去先给他福了一礼,“奴婢给爷请安,爷吉祥。”年希尧忙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坐下来说话吧。”他这么客气,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不知该不该坐。
见我不坐,年希尧对着我笑了笑,“坐下吧。”见他也是一副诚心请我入座的样子,便谢过他在对面坐了。
一坐下,年希尧放下茶杯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才慢慢地道,“湘雨姑娘,前两天你给提的草图建议很好,梅瓶烧制出来后,经怡亲王献给皇帝后,皇帝很喜欢,说那童子折梅打雪仗倒是有新趣。”我听着他这么一说,想起了前两天,他过完了生辰,说是应着皇帝的要求要画制一个梅瓶,上面的画儿是要有梅有雪但要与别的又不同。这瓶上有梅有雪的已是瓷器上常见的图,想要有新意却是很难。我当时是给年希尧送劳莲子银耳糖水,见他在书房皱眉,书案上画了好些梅雪图,年希尧叹息声声,我便随口给他说了个图样子。没想到却是呈到了四阿哥那里,听他说四阿哥很喜欢,我心里也有那么点得意。
“那只是奴婢随口说的,没曾想让主子得了彩儿,奴婢恭喜主子。”我说着恭维的话道。
年希尧听了却是笑容微敛,看着我道,“也正因此,皇帝明儿个晚上要到府上来饮一杯。”
我听了年希尧的话后,一时愣住,明儿四阿哥要来年府!我怎么办?见我脸色发白,人发怔,年希尧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问道,“湘雨姑娘,你怎么了?”我听他连问了两遍才回过神来,有些断断续续地道,“啊,什么?这个,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年希尧对于我的反应是收在眼底的,他也怔了下,拿着茶盖子撇了撇茶沫儿,“明儿皇帝是与怡亲王,还有年贵妃一道来府上的。”年希尧抬眼看了眼我,“上次你让厨房做的菜式不错,这次我还想让你主厨为皇帝做上次一样的菜式。”
我是彻底的绝望了,看来好事做不得,为了别人时常难为了自个。见我半天不答话,年希尧又探询道,“湘雨姑娘,这次可以吗?”他的意思是能否做出与上次一样的菜,可我压根儿就不想做。
“这个是可以,只是这次我就不用说了,厨房里面的人都会做了。”我想了想又道,“最近奴婢老觉得头晕,明儿可否允许奴婢休一日假?奴婢怕到时皇帝来到府上见到病怏怏的奴婢触了霉头,怪罪下来连累了主子。”
年希尧再次抬眼打量了我一下,最后点点头,“好吧,你明儿个就歇着吧。不过厨房上你还是去走动下,活就不用做了。到时厨房上的厨子们有不知道的要问你也方便些。毕竟明儿个是皇帝要来,不可大意了。所以,明儿个你还是要辛苦些。”我听了他的话,明白他的意思,我明儿只是不用端菜洗菜洗碗,只是动口就好。
我忙起身谢过他,也顺便告辞道,“多谢主子体谅。如若主子没别的事儿,奴婢这就回去了。”
年希尧对着我微微一笑,点点头,“没事儿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辛苦呢。”
我对着他行礼告退出了花厅,走在回院的小径上,脚像灌了铅一样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