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慢慢伸出,碰到茶杯,很冰凉,一直凉到心里去。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天啊,我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颠沛流离这么些年,兜来转去,原来只有死才是安定。将杯子拿在手上转了转,定睛看了看,嘴角浮了抹笑上来,这回不知魂又要穿越到哪个时空去呢?身子没个安身,连个魂也没得安定。
见我笑,德妃有些诧异,“雪韵,你没事儿吧?”她问的真是好笑,什么叫没事儿?这死的事儿还不算事儿?我冷笑一声,转过脸对着德妃冷声道,“不知娘娘这药可是喝了就立刻死的?”我可不想七窍流血之类的又痛苦又难看,活着已不易,连死法也这么个痛苦,着实不好。
德妃听我问起这个,似是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这药虽不能让人立刻死去,但确是无痛苦的。一个时辰内,药力会传到全身,最后聚于心。不过,喝了药后你还是能听到,但是看不到也不能动,也不能言语了。”
看着德妃的笑,心里涌起一阵恶寒,杀人也许对她来说不过踩死只蚂蚁。不知她平时念的佛经是为了什么?我轻轻揭开茶盖,杯里没有一片茶叶,淡黄的茶汁看不出闻不出一丝有毒的味儿。“您是不想让我死在宫里头吧?”听德妃说这药要一个时辰才能让人死,我便猜测她不想让我死在宫里,也许是怕四阿哥来找人吧。
德妃阴冷的眸光一黯,敛了笑,“原因想必你是知道的。”德妃说到这,好似于心不忍一样,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若打从一开始不入宫就好了,这些事儿也就不会发生。你入了宫便注定此生一定逃不开这些。你走了,哀家会让人在外头择块好地儿的。”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她将我好生葬了?
我对着德妃微微一笑,“娘娘,请您以后对四阿哥好些吧,不管怎样,他也是您亲生的儿子。有什么过节都过去了,今生能成为母子也是一种缘分,珍惜吧。”我的弘历和我却是缘浅,他们父子与我虽是情深,却奈何缘浅,总是难以走到一块儿。
德妃听我这么一说,一时怔愣住。我说完便抬起手将杯往嘴中送,到了唇边,只听得德妃急叫了声,“且慢!”我愣了下,停了动作,不解的看着她,难道她改变主意了?
德妃满是疑惑地看着我问道,“雪韵,你跟哀家说实话,弘历是不是你的孩子?”
弘历,听德妃提起弘历,我心猛地一痛,在心里对弘历说了声对不起,都怪娘没用,连自个的孩子都不能相认,如果有来生,再做我儿子,娘一定好好疼爱你。我对着德妃依旧微微一笑,眼中腾起一片水雾,什么也没说,一抬手,便将杯中的毒药喝了下去。
德妃有些愕然地看着我,我全身顿时感到无力,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咣当一声响,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德妃忙朝屋外叫道,“来人!”
我无力垂下了眼皮,感到身子似被人扶着,过了一会儿,只听又有一个惊慌的声音说到,“启禀主子,皇上驾到,已在前院了。”
‘快将她抬到里面去。将地上的杯子收拾干净。”德妃的声音有些慌乱的道。我听到四阿哥来,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人扶到了内室。
“儿子给额娘请安。”我在内室听到四阿哥的声音,想要张着嘴巴喊出声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只好仔细地听着四阿哥的声音,我想最后牢牢的记住他的声音。
“皇上今儿个怎么得闲了?”德妃的声音很平静,好像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一样。
“今儿批了些折子,先前见打雷下雨猛,放心不下额娘,这会子停了雨,便过来瞧瞧。不知刚才额娘可有吓着了?”四阿哥问道。
“难得你有这份心挂记额娘,额娘有你这份子心,哪会怕什么呢?”德妃向来是说话极有分寸,拿捏得很好。
“额娘没事儿就好。儿子见着额娘今儿气色有些差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要不儿子差个太医来瞧瞧?”四阿哥关切地道。
“不必了,都是老骨头了,时好时坏的。皇上就不必为这些事儿挂心了,如今当上了皇帝还是以大清江山社稷为重。”德妃显然不喜欢四阿哥对她关心。
“是,额娘教训的是。”四阿哥说到这,突然转了话问道,“今儿个不知雪韵可有给额娘请安?”
听到四阿哥问起我,德妃过了一会才道,“雪韵刚才来请过安,也是担心额娘有没有受惊了。跟额娘说了会子话,额娘见她身子有些乏,便让她回去歇着了。”顿了下,德妃又补充了句,“皇帝也先回去吧,这天儿说不准又要下雨了。”
“既然这样,那儿子先回去了,额娘有什么需要的跟儿子知会声,儿子差人给您送来。”四阿哥道。
“额娘这没什么缺的。倒是你自个得好好顾着身子才是,可别累坏了。”德妃的话语满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可是这种关心让人听了总感到那么疏远。
我的听力越来越弱,心跳也越来越慢,这药果然是慢性的,没有什么痛苦。没过多久,我什么也不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