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康熙回到了畅春园。没呆两天又去了热河避暑。康熙好似个游牧人一样,喜欢挪窝,这里住几天,那里呆几月。他倒是好,华丽丽的车子一坐,要么八抬大轿在晃悠着。可我们这些个奴才就苦了,跑腿儿跟个走马似的没个消停。
快中秋节时,康熙才回了乾清宫。至三月以来,弘历也就没再出过宫,康熙一直带在身边教导。
今天不知怎的,我一直头晕乎乎的,许是连日奔来走去的累了吧。午时给康熙奉完茶,我一出门,便晕倒了。惊得守在门口的小全子一下惊叫起来,“哎哟,不得了,快来人呀,有人晕倒了。”
这声音也惊动了屋内的康熙,他听到外面喊声,忙也出来了。我这时虽晕了,但意识还是有些的。听得见他们的说话声,可眼睛就是睁不开。
只听康熙吩咐道,“先把她扶回房去,差太医过来。”立时,我感到有人七手八脚的将我扶了起来,架着胳膊往偏房走去。
待到了床上,我这才真正的晕乎过去,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我醒来,已是晚上。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红香正在桌边拿着个绣盘绣着。她倒是跟以前的芸芳差不多性儿,一得闲空就绣,也不知绣了给谁。
我试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但觉身子一丝力气儿使不上,真个气若游丝一样,一动头还晕乎。听到有响动,红香转了身朝我这边看来,见我想要起身,忙将绣盘一放急奔过来扶起我,“你还是别动吧,你这身子现今虚得很呢。”红香在我后背又多加了个枕头,“你就这么躺着吧,我去给你端碗粥来先喝了垫些底,等会子再将药喝了。”说着替我将被子往上掖了掖,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出了门去。
不一会儿,红香便端了碗小米粥进来,她要喂我,被我止住,我还是不习惯别人侍候着。接过碗自个一口一口地喝了。我不想让所有为我操心的人为难,也许自己经历了太多,知道每个人生存都不易吧。
红香看我喝粥,眼神有些失神,似是有心事一般,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喝完粥,她才回过神来接过碗一声不响的又出了去。
看着红香的背影,我正纳闷红香何时也变得这么深沉了呢?红香却端了药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我看着她发愣,她也愣了一下,走到我床边坐下轻声道,“趁热将药喝了吧。”
我点点头,接过碗,一闻到那中药味心里又是一阵翻涌,差点将刚吃下去的粥吐出来。红香见我干呕,忙拿过碗放在一边,手拍着我的后背,“要不,你等下再喝吧?”我吸了口气,看着红香担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歉意,对着她笑了笑,“没事儿,我还是赶紧着喝了吧。”身体是自个的,早好一天早少受一天的罪,也让为自己担心的人少些担心。从小很少有人关心的我,在遇到有人关心时,心里总是很珍惜别人对自己的这些情意。
我闷着一口气将药喝了。实在是苦,一喝完我就无力地靠在枕上,闭着眼,吸着气儿。红香也不多说,只是看着我的疲惫的样子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我突然想起晕倒时,康熙请了太医来看病,不知那太医可看出是什么病来没有,于是我缓缓睁开眼问红香,“那太医可有说些什么?”
红香一听我问起,脸色一时变得有些苍白,眼神闪躲,张了张嘴唇,最后才道,“太医,太医没说什么。只说你身子虚,不易太劳累了。”
我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心下有些疑惑,想着红香是不是在撒谎呢?可是我又不好直接地再问她,只得笑了笑道,“我这身子向来不好,动不动就魂出了去云游四方,这也好,没些时日便可偷懒不用当差。”
红香听了抬起头有些呆呆地看着我,恍惚了下才道,“雪韵……”只是叫了声我的名字后,便再也没听她说下句。
我以为她担心我身体,便笑着宽慰她道,“我身子也不算差的,能吃能喝能睡还能动,等过两天,我又活蹦乱跳了。”
“嗯,皇上说了,让你好生歇两日,等身体好了再去当差。”红香也对着我笑了下道。康熙对下人还是很体恤的,只要不犯什么错儿,他是不会怎么责罚的。
“我倒是要谢皇上恩典的。”我拉了红香的手笑道。
“雪韵,你怎么样儿了?”这时,只见八阿哥一脸着急样进了来。我看着八阿哥心里想着他怎么来了?
红香见八阿哥来了,忙起身请安,“八爷吉祥。”八阿哥对着红香一笑,“不必多礼,雪韵有劳姑姑照顾了。”
红香又福了一礼道,“这是奴婢该做的。”然后她看了一眼我,“奴婢还得给八福晋熬药,就先告退了。”说着端了碗便退了出去。
八阿哥待红香出去后,坐到我床沿,看着我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怜惜道,“你怎么这样了?”
我对着他一笑,“我没事儿,都是老毛病了,过两日便好。”
八阿哥听了,嘴角有些无奈地上翘,轻轻笑了笑道,“唉,你这身子怎么一直都没好全呢?倒叫人老担心的。”
听他这么关心我,我心里一时五味陈杂,不知再如何说些什么。
缄默了一阵,八阿哥伸手将一缕掉在我脸颊上的头发轻轻往耳后别去,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将脸凑近我,在我耳旁小声道,“如若皇阿玛问起你身子虚,你便说是小产。日子是去年七月间。”说完后,他便将身子又坐直了些,依旧轻轻笑望着我。而我听到他的话后却是被雷击住,脑子一阵轰响。
“今儿个太医是不是跟皇上说了些什么?”我惊讶地看着八阿哥问道。
八阿哥点了点头,“今儿为你诊病的太医是常为皇阿玛诊治的,他俱实回禀了你的病况。我刚才办差回京城述职,皇阿玛问起你的身子,我心里便猜到了是这般,便回了皇阿玛,说你去年小产后便一直身子虚弱。皇阿玛知道后便没再问什么,让我过来瞧瞧你。”
我心一沉,只觉得头现在比之前更晕,“你是不是在我被八福晋打的那次便知道了?”
“嗯,你放心吧,不管你与谁有了孩子,我都不会舍弃你的。”八阿哥眼中满是温情的看着我道。而我触到他的目光时,心里却一阵绞痛。难怪那次他没有让我在四阿哥处请太医诊治,他是怕更多的人知道了,而让我处于危险之中。
我愣愣地看着八阿哥,这个男人为何要如此对我好?好得让我不知所措。
八阿哥也没呆多久便走了,他临走时一再嘱咐红香要好好照顾我。而我的心却一直堵着,手心和后背上的冷汗直冒,四肢百骸也如掉入了冰窘一样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