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九阿哥还真差人送了张请贴来请我去看戏。只是这看戏的地儿也挪到了他府上——他将刚从江南来的名戏班‘海棠春’请到了府上演一晚。
古时的人没几个不喜欢看戏的,老老少少将这点娱乐迷得转晕晕。九阿哥府上没去过,不过以他是皇商的身份,想必府上离‘金壁辉煌’这四个字儿是很近的。平时听人说他喜好收集天下珍奇,这下不知能不能一饱眼福呢。怎么着说‘好奇心害死猫’呢,我就有那种可能。虽心里不待见九阿哥,可在好奇心驱使下,也竟向往着去他府上一瞧究竟了。
十月初,天气还不算冷。我着了件细棉的锦袍,头上也不戴旗头,只戴了朵素蓝的簪花,耳上一对小巧的珍珠坠子,脸上也没施脂粉。向来我对穿着没什么讲究的,只图个简洁舒服。九阿哥府上离这东城倒是有些远的,我没坐软轿,怕路途远了,累着了抬轿的轿夫。于是让喜儿找了府上的车夫赶着马车去。
到了九阿哥府门前,一下马车,便看到府门前摆了一长溜的软轿。我一见这阵势,心想,不知这九阿哥还请了什么人来听戏呢。
近到门前,早有奴才守在门口恭迎,喜儿将请贴递上,奴才们立刻笑着将我们迎了进去,带了一段路后,对我们指了戏台子的方向才告退。
现在已是掌灯时分,我四下瞧了瞧,九阿哥果然财大气粗,光看园子里的假山怪石都知道了是个有钱的主,用的可都是江南有名的太白石啊。还有这园子也是按着江南的格局来布的——小桥流水人家。
我一路东看西瞧的,在心里不断骂着九阿哥这个爆发户。搞的窝比康熙的皇宫还富丽堂皇,真个是砸银子的主。
走了半天,我才走到园子的大湖边的戏台前。戏台上灯火煌煌,映着粉墨登场的各角色儿。看那青衣水袖轻甩,碎步慢移,唱腔哀婉……小生多情,愁容半展,凄凄艾艾……
不对,这画面怎么这么熟悉?再细一看,可不,这不是我在杭州城排的《梁祝》吗?这正是在演最后一场《化蝶》呀。瞧那台子上戏子们的打扮,都是白衣飘飘的神仙人儿一样,布的景也是跟我当年布的一样。顿时头一热,眼睛一扫台下,吓了一跳。台下坐着的都是各府上的阿哥和福晋们。我认识的有四阿哥的福晋们,八阿哥的福晋们,十阿哥,十四阿哥的福晋们。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女眷也跟她们坐在一块儿,现在正看得入迷,都拿了绢子抹着眼角儿。
我将头一偏,看到最前边的是阿哥们,我眼睛快速地扫了一圈,四阿哥也在!我定睛看了看,没错,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五阿哥他们坐一桌儿。我不由得眉头一皱:难道他的伤好痊了?怎么也上这来看戏了?正思索着,一旁的喜儿有些悲伤的扯了我的手道,“主子,咱们也过去坐着瞧吧。我瞧着都想要哭了。”
我又抬眼看了去,我这会子哪敢上去凑热闹啊。可是看着喜儿一脸期盼的样子又不忍冷了她的意,于是我便喜儿道,“这戏也快散场了,咱们俩个就在这里看吧,免得现在进去唐突了人。”
喜儿见我这样,知道我是不愿去凑热闹的,也转了脸对着我道,“罢了,不看了,这戏太惨了,要不,咱们上那边亭子去歇会子吧。”这丫头向来解我意,老是为我着想。我听她这样说点点头算是应了,主仆两个便朝就近的一处亭子里走去。
到了亭子,我倚着栏杆坐下,喜儿却静了下来,望着亭外的发呆。我见她这模样,定是心里头还牵着那戏。
“看你这样魂不守舍的,要不,我给你唱两段吧?”我笑道。
“主子,你会唱?你以前瞧过这出戏?”喜儿听我这样说,一时眼睛明亮起来,“这戏我以前听人说过,说是再也没有这再好的戏了,今儿听了两曲,倒也觉得传闻是真的,这戏真的是太好看了。”悲剧嘛总是让人念念不忘的。
“那我唱两段你没听过的,就唱祝英台与梁山伯《草桥结拜》那段吧。”我对着喜儿神秘一笑道。喜儿一脸喜悦地端坐在亭子的栏杆上看着我,等着我开腔。
我清了清嗓子。“咳,咳,”先一人分饰两角儿念了段白,“仁兄,有所不知呀…接着开始唱道:
我家有个小九妹
聪明伶俐人钦佩
描龙绣凤称能手
琴棋书画件件会
我此番杭城求名师
九妹一心想同来
我以为男儿固需经书读
女儿读书也应该
只怪我爹爹太固执
终于留下小九妹
……我又扮作梁山伯唱道:哦,如此我直言了。
(唱)山伯无兄又无弟,亦无妹也无姐。有缘千里来相会,得遇仁兄心欢喜。意欲与你两结拜,未知仁兄可愿意?
我其它的唱段没怎么记得住,这段倒是记得较清楚,我虽不是很喜欢听戏,但也偶尔会哼上两句的。
“好!我愿意。”一声叫好声伴随着戏谑之意,我听了惊住,喜儿也从戏中惊醒,一下子从栏杆上站起。
我转身抬眼瞧去,不知什么时候,亭子下面尽站满了人!十阿哥可恶地在那咧开个嘴儿朝我笑着,刚才那话就是他说的。我现在无心理他那笑,只见亭子下面站着都是各府的福晋和他们的老公啊。刚才唱戏的时候由于我背着亭子口的,而喜儿也是偏了些身子坐着,再说她一听戏就入了迷,哪能察觉到亭子外什么时候站了人啊。这亭子外的人也够能摒得住气的,怎么没人吭个声呢。瞧我这脸以后往哪搁啊。我一时羞得满脸火烧的,真想找个地洞钻了。
而我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还有八阿哥也站在人群中。他们正一脸惊讶,一脸怨恨,一脸欣赏地看着我,我只得低了头,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