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我到了澹宁宫给康熙奉茶。他的右手从一废太子时便中风了,一直抖着。太子废了,他的右手也废了。现在太子复立,但是他的手却没回复原来的样子。康熙用左手拿着茶盏呷了一口茶,眼睛看着茶沫儿话却是问我的,“这新来的碧荷泡的茶倒是与你的差不多了。”那是了,碧荷那姑娘心灵手巧的,学什么都快。我向康熙回道,“回皇上,碧荷姑娘以后泡的茶可是比奴婢的还要好。”康熙看了我一眼,“只是还是有些不及你的好喝,那味儿却是说不上来。”他停了下摇了摇茶盖子似有些可惜的道,“以后难得喝到这样的茶了。”
我听了忙道,“如果皇上想喝奴婢泡的茶,那奴婢就不出宫了,继续给皇上泡茶。”想着若是他答应,那我就可以要回镯子还给良妃了。康熙抬头看了我一眼,睿利的眸光直射入我的心,我心下一紧,便低了头。
一会儿后,康熙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说吧,你为何又不想出宫了?”这贼精的皇帝老头,人情世故经多了,总能猜出个八九分的准。
我向前一步奏道,“回皇上,奴婢想再服侍皇上,不如皇上将那镯子赐还于奴婢。奴婢还是至岁再出宫吧。”我忐忑不安地等着康熙能答应。
没想到康熙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沉声道,“朕既然答应了岂能反悔?你当朕的话是儿戏?”我心一惊忙解释道,“回皇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将镯子还与良妃娘娘。”
我不说良妃还好,一说,康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眼神我跟了他这么久也没见过,今晚他为何如何生气呀?
“你今个儿是不是去瞧她了?她与你说了什么?”康熙的眼睛直逼视着我道。
我不知道康熙怎么知道我去了储秀宫的,心中一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明察,奴婢今个儿只是……”后面的还不知道怎么编理由,急得我头上直冒冷汗。
“只是什么?”康熙紧逼道。
“请皇上恕罪,奴婢前阵子碰到了储秀宫的奴才,听说主子身子有些不适,因主子以前待奴婢亲厚,所以心下挂记着,今儿得了空便去瞧了。”我半真半假地说着。希望这事不要牵扯到他人才好。
“哼!待你亲厚,朕待你就薄了?一个辛者库贱婢倒是比朕还要尊贵?那贱婢是不是差你来要回镯子了?”康熙愤愤地说道。不知他这是在生谁的气还是吃谁的醋。我只是心有些慌了,不曾想连累了良妃。听康熙一口一个贱婢骂着,心下也有些火,再贱也是你老婆,也是你儿子的娘,怎么这样轻贱自己的妻子。
“回皇上,良主子没有差奴婢要回镯子,这事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还有,良妃不是贱婢,她是娘娘,是皇上的妃子,是八阿哥的额娘。”我有些生气康熙对良妃的态度。
“果然是亲厚!你得了那贱妇什么好处?她既然不要这镯子,你为何又要拿回去?她不求朕,很好,她连儿子也不许来求朕,那辛者库贱妇果然是心硬的很。”康熙怒目圆睁,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更不懂他为何如此恨着良妃,明明有时还很关心的,一下却又恨得咬牙切齿。
我怕他将此事迁怒于良妃,于是肯求道,“此事不关其它人,请皇上将镯子还与奴婢,奴婢甘愿在宫里头服侍皇上。”说完我向他磕了个头。地板很硬,头磕在上面有些响,很痛。但我也顾不了这多了,只要康熙能将镯子还与我就好了。
“君无戏言!这镯子是不可再还与你的。”康熙阴狠的目光扫向我,“你今日私自离开乾清宫,违了宫规理应要受罚。”说罢朝着外头叫道,“宣魏珠进来。”
我心一颤,心想完了,魏珠是与九阿哥相好的,康熙召他进来,定是要他执刑的,这下我活罪免不了了。
不一会儿魏珠就进来了,他给康熙行了礼后,拿眼扫了下跪在地上的我,眼角往上一吊,似有喜色。这厮平日里与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他搭上了九阿哥,平日里找不到我麻烦去给九爷阿哥邀功,今日得了这差事,不好好整我才怪。事已至此,我也只得将心一横受之了。
康熙又瞪了我一眼,对着魏珠道,“因茶水上奴婢伊尔根觉罗雪韵今日未经允许私自离开本宫,严违宫规,现着令将其交由慎司房看着,明日巳时行杖责十下,以示惩戒!”说罢摆了摆手让魏珠带我出去。
魏珠走到我面前,一脸坏笑地对着我说道,“姑姑请吧。”我忍着膝盖跪得有些发麻的痛站起来,向着康熙行了一礼,“奴婢谢过皇上。”被人下旨打个半死还要感谢,我苦笑了下,转过身跟着魏珠离了澹宁宫向慎司房走去。
无边的黑夜笼照着黑黑的院子,一进慎司房,里面当班的小太监打量了我一下,对着魏珠掐媚道,“魏谙达,今个儿这么晚了怎么还带人来呀?”魏珠看了我一眼,回小太监道,“我说小李子呀,这人犯错不分时候,所以咱家带人也不分时候。这位是给皇上奉茶的姑姑,曾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今晚你可看好了。明儿还要挨十板子的呢。”说完轻笑起来。
小太监一愣,随即了然地一笑道,“魏谙达交待奴才的事,奴才哪次不是尽心做好的?这次也请魏谙达放心,奴才哪敢怠慢这位姑姑呀。”魏珠听了眉眼一眯,手一挥,“带她进去吧。”
那小太监带我走了没几步便一把将我推入了院子里的一个黑房子里。里面铺了些干草,除了干草,便什么也没有了。
咣当一声,门被锁上。听着那两人的脚步声渐远,也听到了那魏珠的老鸭声伴着奸笑,“明儿你找几个熟人行刑,要打狠些儿。过后会有打赏的。”乐得那小太监又唯唯喏喏一番。
我一下颓然地坐在干草上,心里骂着那个狗仗人势的魏珠,想着明天行刑时屁股开花的惨状,不由有些后怕起来。不过也有点安心的是,康熙没有将此事扩大迁怒到良妃。
想了会儿,眼皮沉重,真是很奇怪,这样的环境也能想睡觉,想想也是,睡饱了,明天留着点精神挨板子吧,这样想着,很快就见周公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