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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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一封经过漫长的孤寂酝酿成的信。

亲爱的小伙子:

我的这些文字原本就应该随水漂走的、随风而逝。它们柔软的不能给你带来一缕风的凉意,一片云的惬意。尽管它们已在我心中跌宕了千个日夜,千个漫长而孤寂的昼与夜,可是我也知道爱的共鸣绝不是一朵花的自舞自蹈就足够。一想到我将要面对的不只是冰原的冷、沙漠的热、大海的孤独,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加倍的面对这所谓的苦楚、这颠沛的生涯、这孤寂的行程,我都将它们咀嚼再咀嚼。至少它们在我心中都有一个可以到达的尽头,可以期望着幸福在某一刻存在着开花结果的可能;有一个目标在远方,只要日积月累坚持下去终是可以慢慢熬过,可是我将面对的是失去记忆的你。我的茫然,如你对过去的记忆般一片空白啊!

想着过去,你还是一样的沉默寡言吧,你还是一样的善良温柔吧,你还是任劳任怨的提着锄头为哪朵花锄草,为那片云彩停留片刻,你还是选择毫不犹豫的付出自己的一切,付出一切的人,永远不知道他付出过一切。可是命运已然将我们摆放于世界的两端,我们即使在时间的长河中从未改变,也并不意味着你我还能回到过去,将那些时光重新拾起来。我只能轻叹过去的终是过去了。你现在也是佛的弟子,如果我,如果我站在你的面前,但愿你不要认识的好,你的心就不会百转千回;但愿你不要认识的好,我亏欠的心应当接受来自命运的惩罚;但愿你不要认识的好,我的印象将永远停留在初遇的那刻;但愿你不要认识的好,就没有爱与恨的纠缠;但愿你不要认识的好,从此天涯两端,相望不想见;但愿你不要认识的好,我的执着从此烟消云散。现在我所想的是,我是否要将一切统统揽下来,然后将一个苦涩的答案留给你,就如当年的你,付出一切,隐瞒一切!事情不由人,也不由花,真到了那时那样,我也会义无返顾的。

若是你知道的话,便晓得我也学会了雪荷花给自己鼓气的方法——我是借助风的力量,靠自己小小的躯干逆风而上,翻山越岭、穿沙赴漠、漂洋过海,抵达那遥远的彼岸。我知道我是朵勇敢的花,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证明这世界的勇敢不曾消失,坚强从未退却。我以我孱弱之躯构筑了坚强的堡垒;我将不可能的化为可能,将绝望置换成希望。

最后,我会将这些文字寄往那遥远的天空,或埋于大地深处,或干脆让它随水漂走。总之,它们因你而存在却又不属于你,这是对你的小小惩罚。这刻,突然想到我从未提及过的朋友,一颗铁树。关于它横跨百年之久的爱情在它花开之际修成正果的故事,让我流泪久久。

铁树花开

驻足一颗失意百年的铁树前

百年里有一日

你为我绽放你的莲花

开去种种烦恼

停留一颗疲惫千里的心灵前

千里中有一米

你为我背负满满行囊

踏上匆匆行程

为了那一日,我愿意等上百年之时

为了那一米,我愿意追上千里之程

百年时光啊,多少叹息在时光荏苒中不觉厚重,多少期望又被一片又一片的风风化殆尽。可纵使如此,有多少等待就有多少收获。每每想到开花的铁树,想到开花之日恋人的等候,想到风霜并未将初遇的容貌改变,百年来的守候与等待只是为了心中那一个约定,那一个花开的约定。在这份执着而长久的爱面前,我的心安然了许多。昨日之事真的是不可追了,只求为你绽放一次,也是路途最初的信念,它从未因时间的漫长而模糊、遗忘。

寻觅的花儿

这些文字像粒粒沙子,像滴滴海水,化作了沙漠、海洋的小小一份子。

我漂浮于海,遥望天之山,近情情怯。

千个日日夜夜的羁旅,换来如今一夜的痛哭。时间像把刀,绞过我最柔软的地方,又在它的作用下,把那最柔软的变为最坚硬的。时间自有它改变一切外在事物模样的能力——深的越深,浅的越浅,可这些在内心的信念面前,即使那模样变得面目全非、相见不相识,也一样会熠熠生辉在彼此的心中。从来,时间改变的都是可改变的;无法变更的仍在原地,保持不变。而我那柔软的心变得坚硬无比,面目全非,又会不会在相见不相识的你眼中熠熠生辉?

漫长的白昼、孤寂的黑夜,我漂泊于海上,随风随浪,不觉沉重,不觉苦闷。时间的足迹轻轻印在我的枝叶上,留下些许痕迹,尽管它从未开过花、结过果,可这些“花纹”却是美丽的。我不觉疲惫的脸,许久之后仿佛成为了一块石碑,尽管海水日夜浸泡留下它带盐的水渍,或者更长久时间的侵蚀留下它带绿的残痕,可那“石碑上的铭文”却不见消褪,反而在岁月的流逝下越加的清晰,弥新,如经过多次淘洗的沙砾,绽放的光芒。那铭文便是我坚毅的脸,你还能看得到吗?

当我明白所有音乐均由七个单调的音符编织交汇而成,我便在只是简单的一起一伏的海浪中找到了我生命的音乐——生命不只丰富,不只多彩,也有孤寂,也有等待,它们如音符在我内心之中交织成乐。这首沉默的歌,让我明白了歌唱的真正含义,我需要独自在浩瀚的海洋中默不作声,化为那平静的海水中的一份,就如暮色中已归巢站立枝头的鸟儿。

渐渐的,我眼中已没有泪,跌宕的心也趋于平静,跋涉的心也缓慢了,棱角也差不多被一路艰难磨平!可是我心中仍有情,牵挂仍使我脆弱,思念仍使得我泪如雨下,我仍不得不在心中呐喊:勇敢点!勇敢点!对那些过于美好的回忆就像夜空的火花,当它们不能照亮我前行的路,我就选择性的遗忘。这样,我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要不然大海的波澜壮阔要将我起伏的心摔的粉碎,甚至连那丝微风轻浪也能撩拨我的心弦,久久震颤,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而不能自拔。也许正如荒岛者所言,要不断的在路上,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让自己处于不断的升华,那时的自己才是最为精彩的自己。我的行程使我的“花生”变得更加有意义。

千山万水终有尽头。终于,我抵达了这希望与失望并存的港湾,同时我心中的悲与喜也在痛苦又幸福的交织,见与不见的矛盾在近情情怯中涌现无疑:一会儿心驰无边无际幻想纷呈,一会儿心寂安然无影无踪,一会儿美梦幻化,一会儿现实跌撞;一会儿回想过往烟云事点滴,一会儿憧憬未来美好。这些统统都是曾关于小伙子的梦啊!酸、甜、苦、涩,我都曾亲身一一品尝、咀嚼。正是这些散若零星飘渺似水汽的感觉让我在爱面前竟踟蹰起来,越是靠近天之山,我的心越不听使唤,也越是颤抖不已。

如果我有将所有赴梦的岁月归于某一刻的能力,我愿是久别重聚的那刻;如果我有将所有痛苦的岁月归于某一刻的能力,我愿是苦尽甘来的那刻——那时一瞬便是千万年。我遥望着天之山,看着它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中间横亘了天与地的距离,最后只能剩下我独自遥望、独自思慕的身影倒影在海面上摇摇晃晃,被浪冲散了,又聚拢。小伙子的失忆,注定了错开的轨迹难以再重合,这确已不是生活的小插曲、小波澜了。心无由来的惶然,意识到这将是我寻找的尽头,也是我赴梦之路的尽头,短短“花生”的尽头。就在这浅滩水陆交接的港湾,就在这夕阳浸染整个海面与半边山的时刻,就在大海息了它的风,平了它的浪的末端,我登岸抵达了天之山的山脚。这刻,一场奇长的旅途终是临近终点,就像一场悠久的梦到了快要醒来的时刻,也好像架满了柴禾就等待最后的那火把掷入其中,也许梦醒时刻,就是那堆柴禾燃起之时。

“留个悬念吧!好久都不曾这样滔滔不绝的讲述,有点累了!”花仙子将故事戛然中断,并从中走出。

太阳西沉,月亮东升,一日就这样匆匆而过。这一日我体验了大自然的种种赐予,它给与甘甜的花蜜,成熟的果实为我充饥解渴,使我不觉疲困。而花仙子的故事亦能够给与我充饥解渴的慰藉——让我那奇怪的梦的碎片重新组合在一起,不再是零散的片段,而是一整块、一整块的,串联起来像个故事,不过这故事也差最后的高潮部分才完整,就像花仙子戛然而止的故事那般。对于这至今如同一扇门少了一把开锁的钥匙似的故事,我在脑海中不断遐想着各种可能,但凡此种种也只差最后一把钥匙了,所以我反到心安了。

“想家了吧!”花仙子问我。

“嗯!”我连连啄头,想家这是千真万确的实话。

“回家,也不急于一时。你就把这当成是场奇异的旅行。明天,是故事的结尾,也是诸多事情的结束。”花仙子神情复杂的说。

“花仙子,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等你把故事全部讲完的。”一方面这个应接不暇的世界的确让我流连忘返,另一方面我解开迷惑的钥匙就在其中。我暂时搁置下亲情,不去考虑回到家里的情况。

这一日讲述的故事有喜怒哀乐,有跌宕起伏,可是作为倾听者的心的震颤倒超过了亲身经历的花儿,可能是我太投入了吧。对于这点花仙子并没有赞成,也没反对,只是顺我自然。倒是我后来几次间隙去看金苹果树时,它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再没有掉金苹果下来,而我手中的金苹果也一直沉寂着,除了在黑夜中发着它夜明珠般的光亮。昨晚临时编织的“花叶床”、“花叶被子”在白天虽被风吹散,现又重新吹成,成为我的暂歇所,让我缓缓地进入梦乡。

翌日,也就是我来到“花的领地”的第三天,花仙子这天显得特别的有精神。“三百年之期,我故事的结尾,差不多要在这个时候做个了结,稍稍有点激动了。”花仙子似在自言自语,接着向我道,“孩子,接下来,到了我绽放于小伙子身前的时刻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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