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棺盖打开,一股刺鼻的臭味猛地从石棺中窜出来。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云初和掘棺的暗卫早就掩住了口鼻。
而离得近的那些村民和兵卒,被这股味道逼退数步,干呕不止。
整个石棺内部,同棺外的灰色截然不同,像油漆般被均匀刷上了一层暗红。
慧娘一身红衣躺在棺底,若非肌肤干瘪,眉目如画宛若新丧之人。
云初不用验证,便知道石棺四壁连同棺底那层暗红,一定是血!
青女再次“咦”了一声,走到石棺旁,俯身查看。
云初趁着这个间隙,转过身,对瘫坐在地的老者问道:“堂堂吏部侍郎,竟用原配发妻的尸身,行巫蛊之术,你还有何话说?”
老者听见这话,惊恐地趴伏在地,连声求饶:“大人!大人明察!这件事我们不知情,不知情啊!今日之事都是受人蛊惑,饶命啊大人!”
他身后的老弱妇孺见状,也“扑通”“扑通”跪下去,哭声求着:“饶命!”“大人饶命!”
“我且问你,之前住进你们族庄的贵人姓甚名谁?如今又身在何处!”云初冷声问道。
老者哆哆嗦嗦地回答:“是……开国伯府周世子,原本与我们一同守在这里,方才听见山下的动静,不便现身,先走一步……”
果然是他!
“除了让你们在此阻拦,还安排了何事?”云初又问。
老者瑟瑟回答:“他说只需将你们拖在此处,天亮之后自有办法将你们驱走。”
云初冷冷一笑,对着众人说道:“棺中之人乃李元洲早年故去的发妻,若不相信她被下了巫蛊之术的,尽管来看!”
村民们一见这个阵仗,早就吓得伏在地上,不敢开腔。
云初见状,指着老者,对欢武说道:“把这个人留下。”
老者闻言吓得直接昏死过去!
云初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吩咐:“欢将军带人给我一个一个审!这棺材里的人是谁,何时封棺下葬、平日里又由何人照看,问个清楚。
再在他们当中找个识字写字之人,将棺中尸身状况记下,全村人画押作证,再放他们离开!”
村民们心惊胆战地听到“离开”二字,忙不迭叩首谢恩。
“今夜之事,若有人敢往外透露半点风声,小心你们全族的性命!”
这话一出,那些村民仿佛被人瞬间扼住了咽喉,再也不敢说出一句话。
云初朝欢武摆了摆手,欢武这才带着兵卒,押着村民下山去了。
待到所有人走个干净,楚沄从马车里走出,大步朝云初走来。
狭长的凤眸,在满月的映衬下,闪着灼灼的光芒。
云初只来得及将手放进他的手中,便听见青女说道:“这个咒术不大对头。”
棺椁中的臭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云初轻捏楚沄的掌心示意,松开手走至青女身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暗红色的血,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云初疑惑地问道。
“她的头皮上没有图腾,却被人缚了魂魄。”青女回答道。
云初诧异地问:“莫非……青炎族里,也有能视阴阳之人?”
青女摇头:“非也,这石棺之中的血色如此均匀,显然是被鲜血浸泡过,而她的尸身,浑身上下,只有手腕一处伤口,应是生前被人放在这石棺之中,血液流尽而死。”
“不可能!慧娘明明说……她是被李元洲毒死以后,被高人施了术,魂魄才会失记,怎会……”云初脸上皆是不可置信。
青女沉吟道:“如今只有将她咒术解除,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吧!”
说罢,她双目微阖,一手抚在慧娘的心口处,嘴唇翕动,似在吟诵咒语。
良久,青女睁开眼,低声说道:“像上次一样,滴一滴血到她唇间。”
云初咬破指尖,将血滴进慧娘口中。
不过须臾之间,慧娘的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灰败枯槁下去。
楚沄立在旁边看着这场变故,原本冷峻的面容,更加肃然。
他从袖中抽出帕子,无声抓过云初的手,将伤口细细裹住。
云初对他报之一笑,却神色不宁地在墓穴和马车之间来回张望。
附着慧娘的青瓷坛仍在马车上。
又过几息,马车旁缓缓出现一个素衣的身影。
慧娘明眸皓齿,嘴角含笑朝她款步走来。
“娘子。”她屈膝福礼。
云初赶忙问道:“怎么样,你可曾想起什么来?”
慧娘脸上现出茫然之色,突然,她如有所感地看向石棺,再也移不开眼。
云初看见她骤然呆立不动,询问地看向青女。
青女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眼睛一错也不错地审视着慧娘。
慧娘原本带笑的面容,渐渐浮上悲色。
云初当初第一次见她时,周身久违的怨气,像烈火一般,一点点从裙裾烧上她的全身。
“李元洲!”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
云初见她如此,赶忙问道:“你可曾想起什么来?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慧娘听见这话,似想到什么,眉心紧拧,魂魄开始痛苦地颤抖!
突然,她朝棺椁中的尸身伸出手。
语无伦次地喃喃道:“血,全是血,我整个人都泡在血里,哪都去不了,只能呆在那里头!”
云初骇然看了青女一眼。
她果然说的不错,慧娘应是被人放血而死。
“毒酒是什么?”她赶忙问道。
既然是被放血而死,那当初她说过的,李元洲毒死她又是怎么回事?
“毒?”慧娘痛苦的眼中有片刻的茫然,突然,她桀桀笑出声来:“毒啊……那只不过是药,吃了那个药,既不会让我死掉,又能把我移到别处去。”
云初眉心一蹙,这个药又是什么?
青女阖目想了几息,慢声说道:“是离魂引。
我的后人,没有见鬼的能力,于是我便在临死之前制了一味秘药,可以让人缓慢死去。
服下药以后,魂魄会离体,可用于缚魂之用。
只是……这秘药十分有限,传到现在,应是没有几粒才对。”
正在此时,慧娘突然迈开步子,缓缓朝石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