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可值得他觊觎的?”云初睨着他问道。
苏锦泽抓耳挠腮地望着她,满脑袋都是问号。
云初坐直了身子,一脸肃容,“我问你,公主和驸马之间,自来相处便是如此吗?”
“什么意思?”苏锦泽不解地问。
“虽说公主和驸马之间有君臣之礼,可大梁在这些方面向来没有那么多限制,否则当年宣阳公主与驸马最恩爱的时候,闺房之乐也不会闹得天下皆知……”
说到此,云初疑惑地问道:“听闻当年长公主遇到你父亲,一见倾心,两人之间的感情,比之宣阳公主和驸马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自我入府以来所见,公主和驸马之间,恪守君臣之礼,两人的感情也是平淡如水,怎么会与传闻如此不同?”
“年轻时想来要更亲热一些?”苏锦泽挠挠头,侧着脑袋仔细回想许久,又有些迟疑:“可我打小,他们两个就是这般相处的,娘亲的性子有些淡淡的,父亲年龄大些,自然偏宠着母亲一点。可能……最近两人之间有些不睦,所以你看上去会怪怪的吧!”
云初摇着团扇,在屋里踱着步子,“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不能将长公主蒙在鼓里。”
她顿住脚,看向苏锦泽:“你那大哥,演技太深,从今天一大早回府就能看出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这种人,说出来的谎话,必是连他自己都是信以为真的……”
苏锦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想到大哥刚才那副满脸愧疚的孝顺模样,激灵灵打个寒噤。
“你身边没发现有这种人,你是如何知道他的心理的?”他好奇地问道。
云初面色一滞,转过头又继续踱着步子,不答反问,“你跟你大哥关系不好吗?”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你知道的,我大哥是属于样样都行的那种,而我志不在此,经常在外头和一帮朋友们瞎混。因为他是长子,平日里父亲对他极严厉,我轻易是不敢找他一起出去耍的。后来他十五岁开始就四处历练,不常在家,我与他的接触便越来越少了。”苏锦泽皱眉说道。
云初将现有的线索细细理了一遍。
“柳眉在玉蝉上下毒,以你的名义交给了长公主,企图毒死长公主。”
“柳眉死前去找了驸马。”
“柳眉的魂魄跟在大哥的身后。”
“大哥深夜潜回京城,独自一人上了画屏的船,若是当日不被我们撞破的话,他势必会在画舫上偷偷见过驸马,再偷偷回光州……”
“那么……他为什么突然赶回来?又为什么要如此遮遮掩掩地去见驸马?”
云初一句一句,说的极快,苏锦泽皱眉听着,越听越是茫然。
“为今之计,只有先将柳眉这事告诉长公主知道,还有……不能放他回光州。”云初斩钉截铁地说道。
……
落霞院,长公主坐在榻几上,听着苏锦泽的话,神色有些恍惚,“你说什么?”
“六哥的暗卫查到柳眉的死恐与大哥有关……柳眉死的时候,曾经有人在京城见过大哥。昨天夜里……我和云娘去了父亲常去的画舫,见一个人半夜里偷偷潜进了画舫上,云娘想看看那人是谁,动静闹的有些大,便把那人从船舱里逼了出来,我们这才发现是他……”
苏锦泽说到此,顿了顿,继续道:“原本今天一早我们两个就要来将这事禀告您,没想到大哥回来的如此之快,便没有来得及说……”
这是他和云初商量好的说辞。
他抬眼看着自家娘亲,怔忪半天回不了神的模样,担忧地轻唤道:“娘亲……”
云初一直站在苏锦泽的身后,留心观察着长公主的反应,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你们为什么会去你父亲的画舫?”长公主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苏锦泽,又看看云初,轻声问道。
“柳眉姑姑生前曾经找过父亲,这件事官家查的太紧,长远里看,对父亲太过不利。可父亲又什么都不说也不做,我有些着急,便派了暗卫跟着父亲,这些天父亲出府唯一去的地方就是画舫,于是我就想着拉上云娘去看看,那画舫里究竟有什么……没想到……”苏锦泽含糊地说道。
长公主却是听得很明白,“你一开始就知道柳眉的死与你父亲无关?可是你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却无从下手,只有派人盯着你父亲?”
苏锦泽点点头,云初则静默地立在他的身后。
长公主站起身,缓步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拉起他们两人的手,保养的极好的面容,虽然看上去平静,却带着几分苍白。
她的手紧紧抓住他们的,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在抓住唯一的浮木一样,竭尽全力,却摇摇欲坠。
苏锦泽和云初感受到她手掌的力度,担忧地看向她。
她的眼眶有些微红,嘴角却噙着笑,“你们不放过心中的疑惑,能勇敢的去查证,这让我很欣慰。倘若当年我像你们一样,有这样的勇气,可能现在又是另一种人生……”
说罢,她长叹一声,倏然松开了手,眼中似带着眷恋与不舍,又隐隐有种解脱,“好孩子,这件事情,母亲自会处理,你们不要再管,安心看着便是,母亲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苏锦泽有些傻眼,这是……相信了?就这么……相信了?
云初看着她愈加苍白的面容,若有所思……
……
长公主府里,有一处极雅致的水榭,四面环水,一架石桥从碧色的荷叶中蜿蜒而出,连接着水榭与湖边。
黄昏薄暮,石桥的两侧高高挂起两排大红的灯笼,将整个水榭照的犹如白昼。
公主府里豢养的伶人被安置在极远的地方,叮叮咚咚地弹奏着,乐声乘着徐徐夜风飘然来到水榭,虚虚实实,缥缈的让人听不真切。
长公主穿着一袭大红的裙裳,梳着高髻,眉眼在华丽的妆容下,带着皇室独有的尊贵和威仪。
她斜倚在上首的榻几上,笑着对在座的儿女们说道:“今天你们兄妹难得齐聚在此,不要拘什么礼,理当开怀畅饮才是!”
“来人,去将驸马请来!”她朗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