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平歇

众人所带干粮本就不多，虽然尽力少吃，却还是越来越少，眼见只剩下一块干饼，众人虽然个个饥肠辘辘，头昏眼花，但还是递给铁云道：“帮主把它吃了！”

铁云接过，递给福长寿道：“福长老年纪大，把它吃了！”

福长寿哪里肯吃，又递给杨八颠，杨八颠接过，又递给冠老春，传来传去，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又回到铁云手中。铁云没法，只得道：“丐帮顶天立地，不会连这块干饼都吃不了，来，大家每人咬一口！”说着带头咬了一口，递给身边一人，那人接过，咬了一口，又传给下一人，由于饼少人多，人人都怕下口过重，传到下一个便没了，便都做样子似地碰了下牙，磕下少许，含在嘴里，许久还舍不得咽下，把剩余的饼复递给旁边的人。一块饼又传了一周，仍剩下半个，回到铁云手中。铁云大为惊诧，起身问道：“谁没有吃？”

众人默不做声，无人回答。铁云正要责怪，只见杨八颠等人正悄悄以手拭泪，不禁心里一酸，只觉泪水不由自主滚出眶来，一时如刺梗喉，半句话也说不出。十几只大狗早饿得嗥嗥直叫，饼传到哪里，便跟到哪里，此时围在铁云身边，连声直叫，只盼着铁云把饼塞在它们嘴里。

铁云长叹一声，把饼递给毛空空道：“大伙儿不肯吃，你把饼分给它们吃了，然后……”用手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毛空空会意，明白铁云要他杀狗充饥，便把饼接过，掰成数块，给群狗喂了。他向来爱狗如命，此刻要它杀狗，只如同要他杀儿子一般难受，但此时情况危急，若再不杀狗，便只有死路一条，只好把一条没吃够干饼，摇头摆尾的大狗牵了，转出洞外，狠着心肠当头一掌，把狗杀了，拖了回来，与众人一同剥了，放在火堆边烤着吃。

勉强挨了几日，大雪稍停，只听鹰王辛巴的声音又传上山来，叫道：“铁帮主，我知道你们已经水尽粮绝，正在烤食狗肉，辛巴深为怜悯同情，特让苍鹰送上几支羊腿，望铁帮主等人笑纳！”说话间传来几声雕鸣，只见几只大雕叨着几只烤熟的羊腿，飞上山来，在洞口处放下，又飞下山去。几只大狗早饿得发疯，见了羊腿，飞快地冲出洞外，狼吞虎咽地吞吃起来。毛空空连叫不住，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几只畜生，敢背叛老子，吃鞑子的肉！”

铁云摇手道：“算了！人急了还要卖主求荣，何况是畜生呢？让它们吃饱了也好！”毛空空兀自骂个不休。过得一阵，只听辛巴在山下叫道：“铁帮主，你们如此顽固，还不如几只狗识时务，辛巴深表遗憾！”

铁云大声道：“你想在羊腿中下毒害死我等，没门！”

辛巴哈哈大笑道：“原来铁帮主等人担心肉里有毒，可是多心了。你们都是武林奇才，毒死了多可惜，你们若不信，看看几只狗毒死了没有！”

铁云道：“狗倒是没毒死，但我奉劝你一句，我丐帮顶天立地，就是饿死了，也不吃你们鞑靼的肉！”

辛巴大叫道：“铁帮主等人如此顽固不化，可太令人失望了！”

众人饥饿难忍，便又杀了一只狗，把狗肉放在火边烧烤，以便充饥。乔风因为乔虎之事，连日来一直闷闷不乐，铁云看出他心事，便拿了一块狗肉，递给他道：“大公子，你不要再为乔虎难过了。他的死，我也有责任！”

乔风默然不语，接过狗肉吃了起来。乔风吃罢，突然跳将起来，指着铁云道：“你害死了我弟弟，你还他的命来！”扬手一棒朝铁云打去。铁云大惊，慌忙躲过，叫道：“大公子，你怎么了？”

乔风兀自不听，瞪着一双血红大眼，嘴里大叫道：“你还我弟弟命来！”紧追铁云猛打不已。铁云连连躲避，乔风步步紧逼，挨近谁的身子，便挥棒去打。众人乱作一团，齐声道：“大公子疯了！”

铁云见状，忙伸指点在他神堂穴上，将他制服。众人嗟叹不已，欧阳神农突然猛省道：“这狗肉吃不得！”

众人听得欧阳神农所说，惊道：“为何？”

欧阳神农道：“适才这狗吃了鞑靼兵送上来的羊腿，里面带了毒，这毒叫疯驼散，趁冷服下，一日后方才发作，若趁热服下，立时便见效。中毒之人失去控制，如同疯子一般，见人便杀，六亲不认。鞑靼兵想让我等自相残杀，好坐收渔人之利！大公子适才吃了狗肉，所以中了疯驼散之毒！”

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叫道：“好阴毒的计策！”

铁云忙道：“此毒可有解药？”

欧阳神农道：“此毒活人骨头可解！”

铁云惊道：“莫非要剖开活人皮肉刮骨不成？”

欧阳神农摇头道：“不需，只须把活人的指甲刮下少许粉末，服下便可，这指甲便是活人骨头！”

众人大喜，忙用刀在指甲上刮下些许粉末，给乔风服下，过得一阵，方才醒了过来。铁云道：“这方子从何得来？”

欧阳神农道：“这疯驼散本有专门解药，只有鞑靼才知道，当年元兵南侵中原，多用疯驼散来瓦解中原人士，使我华夏儿女自相残杀，窝里争斗，他们却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中原人士吃了很大的亏，后来病急乱投医，一个遇然的机会，发现了这指甲粉能解此毒，名为活人骨头。此法虽然简单无比，但知之者甚少！”

铁云眉头一皱，对众人道：“鞑靼既然要我等自相残杀，我等何不将计就计，引诱他们上来，趁机杀灭，再寻机突围！”

众人吃了狗肉，服下指甲粉，各自拿起兵器，大呼小叫，假打起来。铁云与乔风假意冲出洞外，拳来脚往，打成一团，乔风故意大叫道：“你还我弟弟命来！”一边棍棒如雨，朝铁云打去。铁云也装作发疯一般，朝乔风打去，连连几掌，打得周围大雪飞舞，铁云一掌打过，小声道：“快倒下装死！”

乔风顺势向后跌出，大叫一声，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铁云手舞足蹈地叫道：“你们谁还想来抢夺帮主之位，都给我上前来！”

杨八颠对甄子汉使个眼色，两人一起冲出洞外，朝铁云扑去，嘴里大叫道：“拿命来！”三人打成一团。辛巴等人在山下见罢，心中大喜，却见洞中之人连接不断滚出，或一动不动，或拼命打杀。打了一阵，只见铁云等人各自大呼小叫，摔落在山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几只大狗也自在山头狂追猛咬，滚下山去。

辛巴见状，大喜道：“他们中了疯驼散，自相残杀，已经动不了啦！众弟子随我上山打扫战场去！”说看带上几十名弟子和苍鹰，荡踏着大雪爬上山头，见了众人的“尸体”，不觉哈哈大笑，命令弟子道：“你们去洞中把他们都拖出来！”一边走近铁云，施礼道：“铁帮主，可怜你英雄一世，还是着了我们的道。在下佩服你的功夫及为人，但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实属万不得已，在下相信以铁帮主的功夫修为，断不会就此而去，辛巴要把你带回塞外，共同探讨武学！”说着伸手来抱铁云。铁云见他来抱，正中下怀，猛然一掌朝他胸口打去。

辛巴大吃一惊，拼命向后一滚，同时尽力一掌拍出，两掌相接，震得积雪狂飞。两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但此时辛巴不妨铁云袭击，仓促还击，立刻受了内伤，身子直朝山下滚去，刚滚下丈余，他平日乘坐的金雕迅速飞至，把他拉住，辛巴忙挣扎着翻上雕背，摇摇晃晃向下坠去。他此时功力不济，提气不得，金雕难耐重负，飞不起来，连人带雕顺雪坡滚落。铁云一击得手，业已顺势滚下，来擒辛巴，辛巴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受伤，功夫仍然异常了得，一边用手扣插雪坡，稳住身子，一边伸掌回击，一掌拍过，雪坡上便出现一个雪洞，掌印历历在目，只如印上软泥一般。此掌功力完全集中在手掌处，凝敛而不分散，打上所中物事，拍打处败朽如粉，立时出现一个手掌印，若打在人身上，立该出现一个血手印，不像中原武术，一掌使出，立刻摧毁一片，余威震出数尺开外，所以叫做大手印。

铁云使出“三百翻”，顺势借势，借力打力，紧追不舍，两人身影翻滚，绞打不已。铁云连日来冻饿有加，虽然一击得手，但要擒任辛巴，也绝非易事，二人尽力拼打，谁也奈何不了谁，那金雕见主人势急，飞扑着连啄铁云。铁云大怒，顺势照金雕背上拍了一掌，那金雕一声尖叫，坠下山去。

辛巴顺势跃上山头，连连运动提气。铁云紧追而至，正待来擒，十几只苍鹰飞掠而至，来保护主人，铁云大怒，挥掌猛打，几只苍鹰挡不住他掌力，晃悠悠落下山去。杨八颠等人也自从雪地上跳起，连攻辛巴弟子，鞑靼弟子不妨有此惊变，措手不及，被打得七零八落，很多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来，便已被杨八颠等人击毙。丐帮弟子对鞑靼兵恨得入骨，手下毫不留情，个个痛下杀手。丐帮众人随铁云突围至此，能活下来的，都是绝顶的高手，鞑靼弟子拼命抵敌，不是被杀，便被活捉。鞑靼弟子抵敌不住，少时全被制服。

辛巴见弟子死伤殆尽，杨八颠等人又步步紧迫，长叹一声，仰掌便要自杀。铁云跳上前去，叫道：“鹰王休要自寻短见！”一把朝辛巴拉去。

辛巴见铁云近前，突然尽力一掌，朝铁云当胸拍去。铁云一时大意，也犯了辛巴同样的错误，猝不及防，被辛巴一掌拍中胸口，向后倒去。辛巴先前受伤，这时拼力一击，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同铁云一道，朝山下滚去。

山上全无遮拦，两人浑身粘满积雪，越滚越多，越滚越大，滚至山下，只成了两个巨大的雪球。鞑靼兵把雪球团团围住，也不知谁在里头，一时难分敌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杨八颠等人见雪球滚下山去，忙一齐声道：“快救帮主！”押着鞑靼弟子，连滑带滚，扑下山来。

鞑靼兵见众人冲下山不，个个张弓搭箭，引弓待发，因为有辛巴的弟子作为人质，谁也不敢先行射出。

甄子汉大喝道：“都给我退后！”押着一名鞑靼弟子走上前去，鞑靼兵见他步步向前，便慢慢向后退去。

众人分不清那个雪球中包着铁云，忙大声叫道：“帮主！”众鞑靼弟子也高声叫道：“师父！”双方叫得数声，只听嘭嘭两声，两个雪球几乎同时炸开，铁云和辛巴跳出雪球，各自退后，钱尽来上前扶住铁云，叫道：“帮主没事吧？”

铁云勉强摇头道：“我没事！”

辛巴脚步跟跄，咬牙对铁云道：“铁帮主，你放我弟子回来，我叫人让路！”

铁云也咬牙道：“鹰王先把路让开，我便放你弟子！”

辛巴连连对鞑靼兵摆手道：“快把路让开！”

鞑靼兵没法，只得让开一条路来，众人押着鞑靼弟子，扶着铁云，昂首挺胸，向远处走去，鞑靼兵远远跟着不放，走了多时，只见一个鞑靼兵飞马而来，对辛巴等人叫道：“明军杀来了！大汗让我等速速撤退！”

辛巴等人大惊，忙向后撤去。辛巴拼力叫道：“铁帮主，你放了我的弟子，我不追赶你！”

钱尽来对铁云道：“帮主，如何处置这些鞑子？”

毛空空叫道：“这些鞑子没一个好人，把他们都杀了！”

铁云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把他们都放回去！”正在说话之际，只见远远来了一队人马，正是龙千钧和南飞燕等人，召集散落的弟子和分舵的人，接应来了。众人大喜，把捉在手里的鞑靼弟子解了穴位，赶了回去，鞑靼兵得到俺答汗退兵的命令，又摸不清丐帮究竟来了多少人，不敢冒然攻进，也自撤了回去。

【作者题外话】：辛巴顺势跃上山头，连连运动提气。铁云紧追而至，正待来擒，十几只苍鹰飞掠而至，来保护主人，铁云大怒，挥掌猛打，几只苍鹰挡不住他掌力，晃悠悠落下山去。杨八颠等人也自从雪地上跳起，连攻辛巴弟子，鞑靼弟子不妨有此惊变，措手不及，被打得七零八落，很多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来，便已被杨八颠等人击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