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下水道里。

邪能覆盖的区域散发着昏暗且扭曲的光芒，随着‘驱散’铭文金色线路展开，像是焚烧的火焰遇到大水般迅速消散。

密密麻麻的污染兽因为邪能被驱散也如潮水般退去。

几束强光灯的照射下，一位身穿锃亮铠甲，手持雕刻有精美花纹长剑的似小说故事里的骑士，在方成和马特的视线内显出身形。

“砰”马特毫不犹豫的扣动手中机械枪的扳机，‘驱散’子弹正中骑士胸口，锃亮的铠甲被击穿，里面是嚅动的腐肉，是已经发黑的腐肉，其表面有一层黑黄色的能量体。

子弹附带的铭文扩展至骑士身躯，黑黄色的能量体在神圣光芒的影响下像风干的沙快一样层层剥离，那华丽的铠甲瞬间就失去了光泽，身体化为了一堆腐肉。

“哒哒哒”两台机械人站在方成两侧，扫射的子弹穿透昏暗的光线，传来血肉打击的声音，蓄水池里的污水随着打击声浮现出血红的反光，腐烂的肉块随着流动的污水向四周浮动。

火力压制起到了作用。

现在似乎只需要一个‘净化祝福’就能彻底搞定。

但谨慎的方成还是为自己套上‘圣盾术’，给马特前方施加了‘神圣壁垒’。

“注意观察温度！”深红335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方成注意到深红335的语气不对，他手中翻开的圣洯随即闭合，瞟了眼装甲头盔的系统屏幕，上面显示的温度数据眨眼就降低到零下三十度！

“快退！”他抓住马特机械装甲的肩膀，跃跳到蓄水池两边用碎石砌成的站台。

而就在他们起身的刹那，系统显示的温度数据已下降至零下一百度。

寒霜浮现，污水结冰的时候血液迅速沉底，水里的污浊之物诡异的剥离出水面，形成一层干枯的黑色沙土，而冰层却是洁白无瑕。

“咔咔”两台机械人被冰霜覆盖，躯体延展出密集的冰锥，终端系统失去了它们的信号连接。

方成和马特可不敢站在原地看戏，马特第一时间扣动机械枪的扳机，剩余四颗‘驱散’子弹全部打出，带动了空间里的圣能，降低的温度又恢复到零下二十度，冻结的冰层被炸出了四个大坑，聚集的邪能以可见的速度消散。

但邪能消散到一定程度时，扩展的‘驱散’铭文也失去光泽被冰霜所吞噬。

方成第一时间为自己和马特再次施加‘神圣祝福’和‘防护祝福’。

“令人不适的能量！”

低沉的声音从冰霜迷雾里响起，是克鲁里亚帝国的语言，密密麻麻不同种族的骸骨破开冰面，带血流淌的鲜血猛然间拔高，转眼就冲出迷雾，填充了这片区域近一半的空间。

在骸骨的中间位置，一张由骷髅头组成的骑士高背椅显现而出。

马特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枪，把重力宽剑握在手里。

“这是什么情况？”他这个问题意味着上一次他没有遭遇这样的情况，也意味着他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方成看向扫描系统：

【邪恶祭坛：转化不死生物的祭坛，可以沟通某个高等级不死生物。】

“是邪恶祭坛！”

“哪个该死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暂时还不清楚！”扫描系统正在读取资料。

“可以净化吗？”

“应该可以！”

“那就好…”

两人对话的时候，骷髅高背椅又重新出现一名‘骑士’，他刚出现时身躯是血红色，但转眼他身上覆盖的血色就像是退潮的海水般剥离，重新呈现出一具锃亮的铠甲。

“我去搞定他，你负责净化邪能！”马特推开机械装甲的驾驶舱，身体表面的‘战士’符文再次亮起，重新召唤出血色的长剑，一个起跃向的‘骑士’发起冲锋。

方成注视着扫描系统为‘骑士’给出的解释：

【被污染的灵魂：等级未知，请小心应对。】

他看了眼已经发起冲锋的马特…

好吧，现在不是从长计议的时候，他只得稳住心神，翻动手里的圣洯。

“入侵者，你们将接受帝国骑士的正义裁决！”

“帝国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犯！”

浑厚的声音在方成和马特灵魂深处响起，而且是彼此叠加在一起的，每一个单词的回响，就如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裂他们的灵魂。

方成痛苦的想要呐喊，却发现自己的声带似乎被剥夺了发声的功能，紧接着又感觉呼吸受到阻碍，目光微微转动，视线之内的一切仿佛被人按下慢放镜头，手中圣洯翻到一半他的思绪被慢放的空间阻隔，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思考。

但是他的生存意识在警告他必须完成圣洯的‘净化祝福’，可惜意识无法传达至思绪。

这是很奇怪的感受，让人发狂，也让人发疯…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给灵魂的感觉却仿佛是几天几夜。

在这‘几天几夜’里，你可以维持意识，但意识无法驱动你的脑部神经，让你的身体和思绪跟上。

而马特跳跃到半空的身体，似被一股巨大的重力挤压，直接垂直掉落到寒光四溢的冰层。

“啊！”他疯狂的大叫，似乎受到非人的折磨。

“滋滋滋”深红335似乎在说什么，但方成的听觉也被放慢，听到的只是电流声，还伴随着马特的惨叫，是托着很长尾音的惨叫。

惨叫中，马特全身雕刻的战士符文像是生锈的铆钉从腐朽的木板脱落，全部脱离他的身体落在冰层上面化为虚无，然后他光秃秃的脑袋以可见的速度长出茂密的黑色短毛，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他伸出双手想要拉扯头顶长出短毛，可他的双手刚接触到毛发，原本就受到邪能感染的手臂迅速发生了腐烂、脱落，露出血淋淋的白骨。

冰层下翻动的鲜血钻出冰面，死死的附着在他双臂之上，试图将他拽下冰层。

方成想要救人，这让他的意识充满焦急。

他手腕的金属手镯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想法，复杂而美丽的圣骑士印记被激活，在他的灵魂海外形成一圈保护膜。

他获得了自由，但耳边再次响起刚才的声音：

“你们触犯了帝国的法律，帝国的法律是神圣的，每一个字都是由皇帝陛下书写…你们的灵魂将被剥离，在无尽的忏悔中度过往后的岁月！”

这个声音钻入耳朵，方成感觉到自身的灵魂，被他无法理解的力量禁锢，接着就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来不及绝望，忏悔的想法充斥在他的思绪，入侵他的意识海洋。

“是高等级超凡者的灵魂，而且是被污染过的。”深红335说完这一句话话又失去了消息。

方成已经无法感知，只想要忏悔。

这时，他灵魂听到了有人念诵着什么，无法理解的文字，但他的灵魂可以懂得。

这是一部律法！

那层层叠叠的语言，挑战着方成的承受极限，他此刻真的感觉自己有罪，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倒在冰层之上的马特脖子处突然长出发脓的肉瘤，他痛苦嚎叫的时候肉瘤破开，流出发黄的液体。

而方成，因为动力装甲的‘防护’能力，肉体暂时没有被污染，只是那低声朗诵的内容有一股魔力，让他体内的超凡能量不断的翻涌，四肢臌胀得难受，随时都有可能爆体。

圣洯的能量已无法维持，它变成了一本普通的金色书籍，并从方成的手里脱落。

它将要落到被污染的地面时，一支裹着黑色绷带的手接住了它，“作为圣骑士，你怎么可以让它脱离你的掌控呢？”一个老人的慈祥的声音响起，压制了朗诵的回音。

方成立刻恢复思考能力，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刚才要救助马特时。

他看向冰层，视线内有着朦朦胧胧的黑暗，马特皮肤表面覆盖了一层腐肉，身体周围满是恶心的黄色浓水。

“多亏了你的‘防护祝福’，他保住了这条命。”刚才的声音再次响起，把愣神的方成拉回现实，并接过递上来的圣洯。

他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

很熟悉的气息。

是聚会里的那位‘老头’！

“没想到这股邪能居然可以污染在这里沉睡的一位高贵灵魂…这太可怕了！”‘老头’叹息道：“幸亏我刚才多看了一眼，否则今天你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我想办法剥离那具躯体的灵魂，你尽快净化这片地区的邪能污染。”他交代一句，身体化为黑色的浓雾，侵入到还在朗读的‘骑士’体内。

令人讨厌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黑色浓雾带着一个被扭曲的灵魂没入虚空之中。

方成这时打开头盔的面甲，揭开金属面罩，“哇”他吐出一滩恶心的脓血，里面有数快被污染的金色血肉，此刻像是刚上岸的鱼在来回跳动。

“呲”他一脚踩碎被污染的血块，从新带上金属面罩，闭合装甲头盔，然后强行压制脑海中其他的想法，驱动圣能翻开圣洯。

这一次，没有人阻止他，精美而华丽的铭文从圣洯中升起，‘净化祝福’带动手镯里储存的圣能，涌动的金色光芒顷刻间覆盖蓄水池的每个角落，吞噬了所过之处的邪能物质。

冰层在邪能消散后急速融化，涌动的血水被同化为圣能颗粒，紧接着…就是堆积的骸骨。

另一边，机械装甲抓起浸入污水的马特，他被拖上岸的时候虚弱的说道：“净化前能不能先救我啊！”他说完这句话，身体表面的腐肉在圣能的照耀下化为金色的颗粒。

“哐啷”他控制机械装甲的手臂脱掉了身上战斗服的甲片，喘着气望着被净化的蓄水池，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刚才的记忆。

“是高等级超凡者，他压制了我们的灵魂，试图将我们污染。”方成跳下碎石砌成的站台，来到马特的身边心有余悸的回答。

“那我建议你有时间剥离出这段记忆。”马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他的双臂只剩下血淋淋的骨头。

方成没有说话，他翻开圣洯启动‘治愈术’。

温和的神圣光芒落在马特的身上，让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这个…目前我没有办法。”方成盯着马特的双臂，语气里充满着歉意。

“呵呵！”马特苦笑的摇头，收起目光中的失望，“我这也算是工伤，治安所应该会给我安排义肢。”

“战斗结束了吗？”他问。

“应该还没有，深处依旧有邪能的反应，不过并不明显。”

“要继续吗？”

“你还是这么不要命！”‘老头’的声音再次出现，纯黑的雾气浮现在蓄水池之上，“圣骑士先生陪我进去一趟吧，你原路返回。”

“是你…你居然舍得出手！”

“这次的事情有些不一样…这是我的职责。”‘老头’说完看向方成，“你跟着我，别掉队！”说罢，他的身体又化作黑色雾气，向一处幽暗的通道飞去。

方成略作考虑便跟上他的步伐。

“能量化，是一位半神。”深红335再次连线，“让一位半神在意的事情会是什么？”

“我又不是预言法师，但不久后我们就会知道答案。”方成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但脑海里依旧会忍不住回想刚才的事情，“战斗结束后，我需要做一个记忆剥离手术。”

“我已经在飞船上为你准备好。”深红335快速回答后说道：“刚才你应该在那位治安官倒下的瞬间启动传送系统离开，你应该能够察觉到那股力量不是你可以抗衡的。”

方成闻言，压制的记忆再次浮现，他长出一口气发泄记忆里带动的恐惧，没有说话。

深红335也是点到即止。

此刻，方成已跟随‘老头’穿过数个通道，没有遇到敌人，动力装甲的监测系统刚发现邪能反应，便被‘老头’强大的力量抹去。

根据智能终端提供的数据，他正在向地底深处前行。

脚下的通道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污水，变成一条干燥且没有风的地下隧道。

“你有记录路线吗？”方成忍不住问。

“当然！”深红335说话的时候调出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你刚才至少钻过六条暗道，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吗？”

“…”

两人闲谈间，方成前方来回摆动的视线的尽头，‘老头’化作的黑色浓雾已经停下。

系统终端提示的数据显示，这片地区已不存在任何氧气，重力也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温度很奇怪，常规温度很高，长时间保持在一百度以上，但有时会突然降低到零下一百度左右。

方成快要靠近‘老头’时，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它会因为温度不同，产生刹那的结冰和刹那的高温反应。

走进后，方成看到青石板上面有一副壁画。

‘老头’转过头看向方成，指着壁画说道：“听说这是众神最后的画面。”

第21节 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