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港市东部海湾。
一支救援船队正在探测地震之后新的暗礁，室内残破的主街上，自然学派派遣的一支搜寻车队正漫无目的在城市里游荡，记录着每一片地区的数据。
车队最后一辆敞篷越野车后座，江冰慵懒的靠着，婀娜的身姿让旁边路过的队员纷纷转头朝她喝彩。
“南州联邦的记者还是那样的恶心，永远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江冰手里捧着一台大屏幕的平板电脑，关注着方成的记者会直播。
“这并不奇怪，南州联邦到现在都还没有承认自然学派的合法性，他们沉醉在往日的霸权地位无法自拔。”越野车副驾驶室坐着的是江冰的老师丁康。
江冰瞟了老师一眼，又继续关注直播，此刻提问的是一位西陆联盟的记者，“方成先生，您好…我的问题是，您如何看待西陆联盟与恶魔军团的战争。”
“这是刚才方成故意忽略的问题，这个记者是故意的。”江冰表现得很不开心。
视频里方成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恶魔最擅长蛊惑人心，如果西陆联盟议会没办法形成统一的政令，现在或许就可以考虑去丹北国建立流亡政权了！”
他直白的回答让江冰睁大了双眼，丁康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现场记者也响起一阵议论声。
方成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下一个问题！”
他又故意挑选西陆联盟的记者，这名记者很自然的就问道：“护卫军团的宗旨不是打击邪恶吗？您会前往西陆帮助联盟军队对抗恶魔吗？”
“西陆联盟不承认我们的合法性，我不止一次的向议会发出过会谈要求，但他们的回复总是充满着令人厌烦的外交辞令，他们似乎还不清楚自己将面临什么。”
方成回答完的时候话筒依旧在刚才那名记者的手里，他紧接着又问道：“那么，您的目的是什么？有人说您的目的与亡灵和恶魔是一样的！”
很没有礼貌的问题。
江冰满脸担忧的看着直播。
视频里方成轻笑一声，“护卫军团对统治没有兴趣，如果你无法理解，我也不会多做解释，因为我们两个人意识形态完全不一样，你不会理解我，我也不会理解你。”
方成这一次回答让原本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意识形态的问题确实不好解释，但他这么回答…”丁康摇了摇头，“西陆遭受了数百年君权神授的祸害，对带有神秘色彩的政体或者组织天生反感，自然学派在西陆的地位一直很尴尬。”
直播现场，方成也可能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妥，他退后一步，陈松副院长立刻上前，代替方成解释道：
“方成先生的意思是护卫军团无意插手任何正常国家或者政体的内政，这一点我可以作证，我们与方成先生的合作期间，他只关心一件事情，就是亡灵和恶魔的情报，从不插手国家内政…他甚至连我们主动邀请的政务院会议都不感兴趣…同时，护卫军团内部也有法律约束，拥有完整的执法机构和审判部门，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军事政权！”
江冰看着视频里陈松的解释，问道：“老师，到底什么是正义秩序？”
“我也不清楚，但彭越院长对此评价很高，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像人类这样的脆弱生命，唯有追随圣骑士提倡的正义秩序才有可能在宇宙生存。”丁康解释道：“自然力量其实并不适合正义秩序，自然是中立的存在，自然的演变既代表生命，也代表死亡。”
“后面这些话是我自己的理解，你参考就可以。”丁康“哈哈”大笑。
“老师，你看到这片废墟有什么感想？”江冰再问。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虫子，但虫子也有生存的权力嘛，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也是由一株幼苗成长起来的。”
“但我知道，自然学派掌握的知识不足以让人成长为参天大树。”
“你想说什么？”丁康侧过身看向他唯一的弟子。
“我要加入护卫军团！”
“想明白了？”
“是的！”
“那就做呗。”
…
方高科技建设中的科技园。
城市的动乱没有影响到科技园工地的建设。
高赛像往日一样低调的检查了一遍工地各处的施工情况，便回到市区办公区，推掉了所有的会议，打开电视准时观看政务院的记者会直播。
陈松的回答后他低笑说道：“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蛋，老板早已掌握你们的通讯系统，他要想统治你们简直不要太简单。”
“你老板又不在这里，你的马屁拍得再响也没用。”在高赛的身侧，虚幻的恶魔身影靠在办公桌上，他全身笼罩在暗灰色的能量环之中，下半身是一种虚无的似幻境一样的雾气，上半身似一头山羊，只是羊角很长，嘴里是食肉动物一样的锋利牙齿。
“我只是实话实说。”高赛笑了笑。
“你的老板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力量，就像…就像…”恶魔寻找着措辞，“就像恶魔君主们所说的规则压制，那不是神圣之力拥有的力量，你最好小心一点。”
“老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好人，我了解他，只要不触犯他的规则，我就不会有事。”
“好人，一个奇怪的形容词。”恶魔低笑着评价，“哦，还有一件事情得告诉你，你的老板最近装载了一个非常先进的探测系统，你如果再使用恶魔力量吸取灵魂，会被他第一时间探查到。”
“我吸取的灵魂都是有罪的。”
“多读一读《骑士守则》吧，它规定的有罪才算有罪！”
两人谈话间，电视里又有记者提问：“方成先生，您好…我想问的是，如果西陆联盟愿意承认你们在西陆的合法性，你是否会支援西陆各国对抗恶魔的战争？”
“你的问题应该去问西陆联盟的议会，而不是来问我。”方成很自然的回答道：“事实上我们已经在援助西陆的战争，维杜尔王国魔法学院院长是我的弟子，维杜尔王国议会十二个小时前，已同意我们在其国内组建新的军团以对抗肆虐的恶魔，但西陆联盟议会却拒绝会见我们派出的代表。
方成的回答无疑是具有爆炸性的，现场的记者们笔下风驰电逝的为这句回答修饰，特别是西陆联盟的记者们，脑海里瞬间想到了无数个向议会质问的话题。
“看见没有，就算是圣骑士，也会有虚伪的一面，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理会西陆联盟的战争，却要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恶魔语言里尽是讽刺。
“与虚伪的人打交道，如果不虚伪一点怎么生存？”高赛并不反感，反而是大笑不已。
“要是联盟议会承认了军团的合法性，他该怎么选择？”恶魔指着电视里的方成。
“他们不会承认的，那些自誉为绅士的老头子们，最讨厌的就是高高在上的态度，他们宁愿国家葬送在自己的手里也不会低头，他们早已丢失了先祖的那份谦虚，变得傲慢而不可理喻。”高赛咧嘴一笑，“当然，西陆也有许多聪明人，就比如维杜尔王国的一些贵族，他们虽然也保持着傲慢，但却懂得审时度势。”
“你觉得你老板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那就不知道了。”高赛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起身在办公室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要来一点吗？”
“那你得先让我恢复肉身。”
“有机会的话，我肯定帮忙。”
…
中州。
瓦美波城，塔兰国原本的首都，现在死亡研习会的大本营。
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之城，不过与很多人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城市里的居民并不是由各种无序游荡的亡灵生物组成，这里并不缺乏拥有理智的亡灵。
城市中央的血池内，每时每刻都会有游荡的灵魂获得新生，这些灵魂会就近寻找身体组成新的生命，然后战斗的本能会驱使他们拿起街上散落的武器进行最原始的争斗，胜利者会被选中进入亡灵军团，失败者则会成为亡灵苦工，天赋异禀者会进化为亡灵法师或者死亡骑士。
血池旁被生物电池包围的总部大楼内。
理事会日常会议刚刚结束。
大楼最底层由亡灵炼金技术构建的地下冥想室外狭长的走廊里，杨明轩正在绘声绘色的说着他的试验计划，但身边众多理事成员，只有号称‘瘟疫大使’的贝因回应他。
“对了，今天东陆有一场很特别的记者会。”
杨明轩拿出一个油光锃亮的金属装置点开，随即他的前方投影出虚拟屏幕，在他摆弄之间屏幕显示的内容转换为笼罩在神圣光芒中的方成。
“死亡研习会的力量建立在黑暗之中，护卫军团已建立起完整的观测系统，现在他们的力量将在光明下无从遁形，我们已经与多国签署相关协议，未来两个月内我们将致力于打击一切秩序国家内部的死亡力量，让世界恢复五年前的稳定。”
视频打开的时候，方成刚好说到这句话。
“我还在奇怪最近两天我们在世界范围内的据点为什么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杨明轩脸上并没有怒意，反而是带着一副兴趣满满的表情。
“可以屏蔽吗？”贝因自问自答：“应该可以屏蔽，但很麻烦，除非我们有人晋升到至少‘6’级。”
“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位穿着漆黑礼服的老人问，这是号称‘搬尸者’的奥尔特。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或者想办法摧毁观测系统，但以他的能力最多一个月就能重新建立一套全新的。”杨明轩回答道：“别太担心，这套系统无法观测邪能覆盖的区域，对战争影响不大。”
“可我们需要密探！”
“密探不一定要我们自己人，人类有像他这样的人…”一位身材高大穿着铮亮皮夹克的壮汉指着投影器的方成说道：“也有很多崇拜死亡的人，我们只要适当表现出慷慨，他们就会化作我们最忠诚的战士。”
“你和他交过手，感觉怎么样？”贝因看向杨明轩。
杨明轩沉默两秒回答道：“那段记忆没有带回来，根据大同国政务院透露的消息，我与他的战斗不到二十秒便结束，但没有具体的视频作为参考。”
“二十秒搞定你，还要封锁掉虚空，让你灵魂无法返回法术空间。”贝因轻声分析，“很强大，一般手段无法将他摧毁，看来刺杀他的手段得暂时放弃。”
“东陆的事情先不着急，现在关键点是进攻西陆？还是北上攻击丹北国？”奥尔特看向众人前方尽头的冥想室，那是死亡研习会理事长瑞恩-格里菲尔的专用冥想室。
众人在冥想室十米外停下脚步，由奥尔特独自一人缓步走到大门前。
“先生。”他轻声低语后便静静的等待着回应。
冥想室内。
幽暗的空间里弥漫着瘴气和死亡，墙角蓝色灯光的映射下，显现出一间空旷而干净的大厅。
大厅正中间冰凉的石床上坐着一位拥有金色长发的俊美男子，穿着质朴的似古代奴隶的麻布短袖，在床前左边是廖志国冷漠的身影。
两人此刻的目光都注视着投影屏幕里方成的记者会。
“这个人很强大，尽管他才晋升两次，但我想要干掉他几乎不可能。”格里菲尔没有理会门外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向廖志国，“你见过他，感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问出话的时候，直播现场刚好有记者问到：“您怎么看待死亡研习会？”
“光明的敌人，秩序的破坏者，生命的亵渎者！”方成掷地有声的回答道：“所有与死亡关联的灵魂，都将是我们打击的范围！”
廖志国听到方成的回答，迎上格里菲尔的目光说道：“我看不懂他…或许是因为我还太过弱小。”
格里菲尔点头并收回目光，他轻轻挥手间，冥想室内实质般的邪能开始晃动，启动了大门周围的亡灵符文，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
“先生！”奥尔特恭敬的站在门口等待命令。
“同时进攻西陆、丹北国，并命令第三联合军团，对曼印国发动攻击！”格里菲尔说完这句话，冥想室的门便又自动关闭。
他关掉直播视频，看向廖志国，“我需要更多的战争，你去负责对曼印国的战争…记住，我想要的是战争，结果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廖志国听到格里菲尔的话，脑海瞬间想到的是‘晋升’两个字。
第41节 各方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