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影似是也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犹有余悸的神色,垂头丧气的不吭声。
少顷,一个黑衣人疾步走了过来,在两人耳边低语几句。两人一怔,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各自没入暮霭下的秀同城。
今夜的秀同城天黑的格外快,是个晴天,抬头能看见朗星当头,只是秀同城的街角院落黑的出奇,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吞噬了城中的灯火。
李玄毅突围出了埋伏,一路上避开两路追杀的刺客,出手斩杀了几人,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才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暂且藏身,稍稍调息紊乱的内劲。
身上的劲装已被血迹染的不成模样,幸亏是在夜里,要不然能吓人一跳。李玄毅暗运《随意》,身上一共有大大小小近二十道伤口,如今体内还镶着七枚暗器来不及取出。
李玄毅忍痛拔出暗器,有两支带着倒刺,入肉之后再要拿出来就得连着皮肉一起撕开,端是狠毒。
李玄毅眉头紧锁,倘若单单只是暗器倒还能承受,只不过李玄毅此刻心沉似水,负伤尚在其次,可怖的是不知道今天这场埋伏杀局到底是何人主使,环环相扣,步步紧逼,不容有半点喘息的机会,而且最让李玄毅心寒的是杀局的每一步几乎都能料敌知先,算准了李玄毅必会踏入圈套暗算当中,如果不是李玄毅先前服用过吞天兽的丹液,可以压制毒性,十有八九要饮恨当场。
李玄毅仔细搜寻着过往对手,这个人对自己极为熟悉,好像能猜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设下埋伏后再以逸待劳,等着自己送上门去。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这样的对手本身就已经极为难缠,如今还隐在暗处,就更加危险,可叹自己却连敌手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而且,今日这些刺客都是宗师以上的高手,那剑客和那使锤的大汉都是武圣强者,虽然只是武圣前期,但李玄毅身中暗器,实力大打折扣,若是硬碰硬,李玄毅怕未必是两人的对手。
李玄毅将这些日子在秀同城发生的事细想了一遍,喟然一叹,当真是大意了,自己还在谋划布局的时候,暗中的对手已经发动了杀局,一步落后,则步步落在下风。
不能回去朱初几人藏身的地方了,李玄毅撕下布条,将伤口粗略包上,只要自己死不了,一时半刻朱初他们未必会有危险。李玄毅抛下手中断剑,这次易容北上,无影剑太过显眼,留在王府中没有带出来,可惜如果有无影在手,方才破局也不用这么伤神。
伤口处传来阵阵酸麻的感觉,夹杂着针刺于心的疼,虽有吞天兽丹液压制毒性,但毒毕竟没有解,时间久了,终会酿成大患。李玄毅长出了一口气,这次的埋伏唯一没有算准一时毒不倒李玄毅,但下一次恐怕就不会再有这个破绽了。
这一次的境况和屏山时如出一辙,不同的是眼下李玄毅还有战之力,不像在屏山时那么束手无策。就在李玄毅思索是何人设局的时候,突然一墙之隔外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听音分辨是一个内家好手。李玄毅微微一惊,没想到这些杀手这么快就追踪过来了。
李玄毅悄然敛去呼吸,安静的藏身暗处,耳中听到墙外的杀手似乎抽了抽鼻子,好像在分辨味道。李玄毅心中一动,难道也是可以凭借血腥味追踪的高手,或者是其他自己无法分辨,而这些杀手一闻便知的异味。方才破围时数度交手,如果这些刺客在自己身上做什么手脚易如反掌。
一念至此,李玄毅心有定计,闪身离开藏身之地,将怀中沾满鲜血的布条团成一团,小心翼翼的借助房舍掩身,游走在秀同城的夜色下。每到一处,便找一处不易察觉的角落将布衣塞进去,故布疑阵,扰乱一众追杀刺客的视线。
大约盏茶工夫,李玄毅趴在一处屋脊上望着不远处,这一夜似乎秀同城的鸡犬都不见了,安静的有些异乎寻常。但最安静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李玄毅稍加分辨,果然不出所料,这些看不见的凶险停留最久的正是李玄毅方才留下血迹的地方。李玄毅倒不相信这些刺客都有大齐武林门派中那样神乎其技的追踪绝技,多半是另有玄机,而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两个孩童杀手刺中的那两刀,依幕后之人算无遗策的手段,定然会留下后手,以防杀局失算。
李玄毅摸了摸后腰,如果有余暇,自然能除去引来追踪杀手的记号,但现在却没有这个余力。
夜色下安静的连风声也听不到,仿佛孤身一人被无尽的黑暗笼罩,辨不出东南西北,只觉得有数股压抑的杀气隐隐向李落这侧掩了过来。李玄毅盯着黑夜中看了半晌,心中一沉,这些杀气错落有致,极有章法,成了一个阵,而且还是一个极为高明的阵法,至少不是李玄毅所熟知的任何一种阵法。阵法诡异多变,四面八方虚实缓急都有讲究,如果是平时李玄毅却也有自信在不惊动这些杀手的情形下穿阵而过,但眼下身上的暗算未除,只怕到了阵中又将是一个杀局。
杀气渐渐逼近,李玄毅无奈之下只好先行退让,闪身去往杀阵顾及不到的空处。此刻的秀同城各方人马虎视眈眈,犬牙交错,并非是哪一家独大。杀手选了入夜时分动手,看似并不想和秀同城中的势力反目或是惊动他们不想惊动的人,尚还有些顾忌,不过能布下这样一个庞大却有极有效率的埋伏,这样的人物整个秀同城屈指可数。
李玄毅越过几座院落,左侧有一堵高墙,李玄毅自然而然的翻身入内,落地之后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划过。这个院子很眼熟,最眼熟的是院子里那株胡杨树,没想到走了一圈竟然又绕了回来,桑海墨卿的暂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