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毅打听了打听,这个玉夫人出身蜀州当地的一个宗族,家道颇为殷实,虽然比不让燕家,但在蜀州地界也称得上有头有脸。
而玉夫人其人十年前颇有艳名,裙下浪子书生、世家公子宛若逐花蝴蝶一般,着实放荡了一番,不过据闻此女生性好淫,名声不是太好,到了芳华之年嫁与桌州知州戴湘文为妾,这才有些许修身养性。
此番贼子胡为,也不知是有意一睹当年名满桌州的艳女之名还是另有打算,玉夫人也惨遭毒手,被淫贼好一番凌辱,犹在其余诸女之.上。
虽不知道玉夫人受到怎样的摧残,不过只看云曦涨红的小脸,就可猜到当日情景实难启齿。
玉夫人羞恼成怒,誓要杀此贼一泄心头之恨,这才随燕霜儿一道奔走在泉州蜀州之间,这也是燕霜儿明知事有蹊跷,依旧不愿动强的缘由之一。
李玄毅知晓前因后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前方玉夫人的马车。
一路疾行,玉夫人深居简出,一日三餐都有贴身丫鬟侍奉,从未见离开马车一步,似乎知道燕霜儿心存怀疑,索性留在马车里不闻不问,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一行人就要离开泉州州境,风云难测,早间还朗日当空,快到午时时阴云渐渐堆积起来,风中也有丝丝凉意。
走了不多久,午时刚过天上就飘起了小雨,雨不大,如丝如线,连绵不绝,黏稠的很,有些不及落到地上,就在半空中化成了雾,缠绕在众人身侧,挥之不去。
李玄毅坐在囚车里看着越来越浓的雾,心中蓦然吃了一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有一股心神不宁的感觉。
此刻的雾,动也一样会动,只是瞧在眼中总觉得有些诡异的味道,但若要细细探究,却又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雾气渐重,雨也大了起来,天色瞬间阴沉了许多。
按理说倘若雨下的大些,雾气该减弱几分才对,不过或许是和桌州地势有关,多盆地,山中又多树多水,雨下的虽然越来越大,但雾气不减反增,愈发的凝重起来。
燕霜儿抬头看看天色,轻蹙娥眉,山上山下雾气萦绕,举目望去,天边入眼都是灰蒙蒙一片,这雨倘若下起来没有一两天是不会停了。
行列之中的一众捕快还好,出门在外多有准备,这些雨倒也不在话下。
其余的人就大为不济了,几刻下来,一个个虽然不像落汤鸡,不过全身上下也都湿漉漉的,阴寒非常。
燕霜儿瞧了瞧同行诸人,这般走法委实有些勉强,随即传令就近找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暂且栖身,等着雨小些再上路,也好让众人各自收拾收拾,多找几身蓑衣遮掩。
走了约莫盏茶工夫,前去探路的捕快疾驰归返,前方一里外有一处破败的马棚,勉勉强强可以躲避。
燕霜儿娇叱一声,命众人加紧赶路,到前方马棚中避雨。
数里的路程转瞬即至,眼前这处马棚搭建在一个山坳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或许是多年前走马商人留下的,此刻屋顶已塌陷了十之三四,墙壁四面漏风,摇摇欲坠,地上有不知道是什么走兽留下的粪便,有些已经风干了,有些才是不久前留在这里的。
燕霜儿命人稍事清理,连同五辆囚车在内都避入马棚。
李玄毅还算好些,头顶有木草遮盖,余下四辆囚车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悉数淋在雨中,引来囚车中的人犯破口大骂,被这些捕快好一顿责罚,最后虽说俱都噤声,不过眼中凶芒时隐时现,欲将择人而噬。
马车刚一停下来,云曦就跑过来李玄毅囚车前,李玄毅浑身上下也已湿透,不过精神尚好,见到云曦过来,展颜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云曦见李玄毅仍旧将自己的披风整齐叠放在一旁,皱皱琼鼻,有些不高兴。
这件披风混以银丝蟠龙缕,有避风遮雨之效,单说这件衣裳,也是个稀罕的物件。
云曦钻进囚车,不由分说的将披风展开搭在车顶上遮雨。
这些日子云曦时常出入囚车,堂堂一个刑狱囚车倒成了云曦自家院落一般,来去自如,燕霜儿留给云曦的钥匙也没有再要回去,仿佛是忘记了一般。
待到收拾妥帖,云曦这才甜甜一笑,转身离开了囚车,拉着乐裳去到一旁吃些东西充饥。
马棚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确有些荒凉。
李玄毅坐在囚车中随意吃了些干粮,透过马棚破开的缝隙瞧了瞧外面的景象。入眼皆是雾蒙蒙一片,不时有深黑之色在白雾中时隐时现,不是树木就是山石。山谷无风,雾气凝结不散,许是这处马棚身在谷底,屋外凝聚的白雾比进来前还要重上许多。
李玄毅皱了皱眉头,这个地方前后目力受阻,不可攻,也不可守,若是在兵家之中,当是死地。
不过目下也没有别的去处,只能留在这里将就着避雨。有手脚勤快的捕快找了些干柴,点火驱寒。
雨虽阴湿,但只要没有直接落在身上,倒没有觉出有多冷来。马棚中点起两堆篝火,取暖尚是次要,温些酒水吃食倒是主要。
久不曾露面的玉夫人也出了马车,轻移莲步,和燕霜儿坐在一处,静默无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玄毅远远看了玉夫人一眼,果然是个妖艳女子,单论容貌,皆逊燕霜儿和云曦一筹,不过一颦一笑中都有一种媚骚入骨的风情。柳眉修长,眉下媚眼含水,映得鼻子下的朱唇更加娇艳欲滴,如今穿着一件丝质轻纱披肩,香肩半露,半抹酥胸若有若无。
似乎是无心,玉夫人不时俯身添些柴火,胸前波澜起伏一览无余,只让这些捕快血气上涌,面红耳赤,就算是坐在玉夫人身旁的燕霜儿也面颊发烫,如此大胆放浪,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