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涵听到窗外警笛声。
然后,医院里就变得热闹起来。
尿裤子的小伙蜷缩在墙角,精神渐渐稳定下来。
昏迷的大爷悠悠醒来,他扶着床走到地上,梦游一般走了出去,他没穿上衣,下身穿着宽松的短裤,几乎快要滑落,很煞风景。
“警察会相信你说的么,要不把责任都算我头上。”杜隐农说:“你已经帮我太多……。”
“挺讲义气啊。”
“人在世上混,义字当先么。”
陈涵看他眼中多了几分赞许,好奇地问:“神武团的人说,你杀了好几个人,是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就好了。”杜隐农眼神满是遗憾,“可惜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
陈涵目光看向角落的小伙,“养好精神再谈。”
“好。”
“我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尿裤子小伙捂着耳朵,从两人聊天里就知道不是善茬。
天呐,病房里怎么什么事都能发生。
杜隐农躺在床上,虽然惆怅,却无睡意,喃喃念叨:“如果有机会的话,就都告诉你。对了,你帮我手机充电没有?”
“你那手机又老又破,早淘汰多少年了。充电线不知道去哪儿买,白天换我的手机打。”
“谢谢。”
“真有意思,帮你那么多,因为这件小事道谢。”
杜隐农眼神复杂,被救了两次,岂是说句谢谢就能够偿还的。
门外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
陈涵可以听到,脚步声来回奔走。
被吵醒的人来到走廊,嘴里嘟哝发着牢骚。
“三十五号病床在这边。”能隐隐听到刘医生讲的话,他是急诊科的值班医生,见警察过来,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有人报警,这里发生了枪击案。”另一个声音刚毅有力。
“这怎么可能,该不会有人做恶作剧吧。我们都没有听到枪声。”刘医生说,“徐护士,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我也没有听到。诶,大伯,您怎么光着脚跑出来了?”
“救命啊,要死……死人啦……”
“在哪?大家快跟我来。”那个刚毅的声音喊着。
脚步声变得又快又急的逼近,在门外停下。
哐当!
房门被撞开。
留着板寸头的男子站在最前面,四十岁左右年纪,面色刚毅果决,眉心拧出“川”字,看肩章一级警督,职务还不低。
今晚,应该就是他带队。
警督他先是在房间内打量,目光最后落在陈涵身上,皱了皱眉,“是你报的警?”
“我报的。”
“我是队长梁永超,这里什么情况。”警督目光盯紧陈涵,似要从他身上寻找什么破绽。
依他多年的断案经验来看,这人的情绪有点不太对,似有些烦闷,却并没有紧张和惶恐之类的情绪。
普通人面对身边发生命案,绝对不应该是这种表情。
“一死一伤。”
“还有呢?”
“我进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嘴里叽哩咕嘟说的鸟语,什么都听不清。”
梁永超十分头疼,辖区内死了外国人可不是小事。
线索又是少的可怜。
梁永超想从陈涵身上找到突破口,继续通过对话给他心理施压:“我看你好像并不害怕。”
陈涵反问:“我应该害怕么?”
这句话,倒是把梁永超问的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生活中确实有人天生大胆,也有人跟尸体打交道久了,神经麻木了。
就像法医,他们前两分钟解剖人的器官,过几分钟可以吃锅里沸腾的水煮肉片。
他很好奇陈涵从事的工作,接着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门口处,刘医生也竖起耳朵,当着警察的面这家伙不能说谎了吧,他这个医生。
陈涵发现警察怀疑自己,追问个不停,不耐烦的说:“我当厨师,杀猪、宰牛、炖兔子,死的东西见多了,不行么?”
梁永超被怼,讪讪地笑道:“当然可以,我就随便问问。”
其余的警察忙碌着,在房间内搜集线索,将手枪装入证据袋。
刘医生也在安排护士全力配合,帮病人更换病房,一张张病床被推出去。那位失血过多昏迷的杀手被送去治疗。
“队长,你过来看看。”一个年轻警察有发现,“这个死者好像是通缉犯。”
“拍照片,发到局里身份识别。”梁永超又吩咐另一个人,“去,把刚推出去的那家伙也拍一张照片,做身份识别。”
很快,局里就传回消息。
一死一伤,果真是犯了命案在逃通缉犯。
“不好意思,刚才怀疑你了。”梁永超找到陈涵,“这了个在逃通缉犯极度危险,都有过军旅生涯,医院里没有别人受伤,真是侥幸。”
“那没我的事了?”
“没了。”梁永超说道:“只是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跑到医院里来自相残杀。说不定是找到目标后,分赃不均。”
他没有马上离开继续留在医院调查。
“又是个执拗的人。”陈涵来到新病房,有护士和医生正在陪护着杜隐农。
医院的声誉很重要,刚发生这种事,必须得给病人做一下心理疏导。
可怜的杜隐农强撑了一个晚上,还是不能休息。
已经凌晨三点。
陈涵的睡意已经消散,刚发生这些事,杀手应该不会再来。
他坐在椅子上,修炼着《太一经》。
没过多久,靠就天亮。
病房里刚安静没多久,城市里的噪音又传了过来。
陈涵起身,发现杜隐农仍在熟睡,骑摩托车返回明烛小屋。
还没下车就看到五六个人聚集在店门口。
陈涵微微错愕,昨天生意那么差,只有几个老顾客来捧场,自己也没宣传,生意怎么就好起来了。
停好摩托,他明烛小屋走去。
“快看,还真是摆地摊的老板,网上说的没错,小吃摊复活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老板好像帅了。”
“一直都很帅,好不好。”
几个人见到陈涵,簇拥过来。
陈涵精神瞬间放松下来,心道:“有眼光的人还是很多的,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嘛,打打杀杀的最不好,得改。”
他一边跟食客打招呼,一边拉开卷帘门。
晨练减肥的胖子刚好路过,见到几人簇拥着陈涵,惊掉下巴:“有钱人那么多的么?起这么赶着吃一百多的饭。”
餐厅门打开。
几人进入餐厅后,纷纷咋舌称赞。
吊带裙的女孩先来了一张自拍,发了朋友圈,接着说:“哇哦,餐厅里装修的逼格这么高的么,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餐厅。”
“因为有地摊老板在,所以餐厅才漂亮。”
“正解。”
“在这么高大上的地方吃六块钱块钱的炒粉,真爽。”
“想什么呢,吃也得吃十五块钱的。”
“老板,店里现在有什么,菜单呢?”
陈涵按住菜单,看着几人满怀期待,说:“我这里不经营早餐。”
“啊!”
“怎么这样。”
几个人面面相觑,感到绝望了。
昨天晚上,吊带裙女孩在群里聊天,听富二代说消失的路边摊回归,第一时间询问地址,再给好朋友分享。
随着工作和成长,每个人迈入不同的圈子。
慢慢的,一起聊的话题少了,好朋友之间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关系渐渐淡化。
然而步行街那家小吃摊,是他们共同喜欢并且认可的。
价格不贵,好吃美味。
小吃摊成了他们个共同的话题,这份意义非比寻常。
吊带裙女孩开始撒娇,“小哥哥,你就做一点吧。我们加钱好不好?”
“我去步行街找你不下十次,今天定了四点的闹钟赶过来,腿都要断了。”小胡子恳求道,“哥,你就当救救我,卖一点,你能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没错。”
几个人可怜巴巴的恳求。
陈涵不禁有些心软,说:“好吧。”
“耶,小哥哥答应了!”吊带裙女孩抱住陈涵脖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陈涵呆住,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戴着银耳环,穿着成熟的女生说:“来之前,咱们姗姗小美女就说馋了,原来是馋小哥哥身子。”
“婷姐,别瞎说。”田珊珊放开陈涵,面颊红的如水蜜桃。
“别忘了,人家老板是有女朋友的。”小胡子酸溜溜的说,“你要是馋了,可以找我,我现在还是单身。”
“找你干嘛?我又不养狗。”田珊珊皱了皱鼻子,朝对方鬼脸,“更不养单身狗。”
“有好多女人追我。”小胡子嘴还倔强着,“只是他们追不上。”
田珊珊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去参加马拉松了?”
婷姐忙说:“建宝,你说不过姗姗的。”
“嘁。”小胡子依旧有些不服气,“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陈涵半拉起卷帘门,避免再有顾客进来。
大厅里光线变暗。
“这次我请你们,做出来的饭菜和正式出售的会有差异。待会随便丢下些现金,我会存起来。可以请付不起账的陌生人。还有,以后早晨就不要来了。”陈涵打开灯,进入厨房。
“老板请客。”小胡子激动的搓着手,“这次真没白跑。”
“还有这种好事,我今天得去买一张彩票。”
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田珊珊跟着陈涵,走到厨房门口,问:“小哥哥,什么时候有早餐啊?”
陈涵若有所思:“等有时间吧。”
几个人在餐桌前,满怀期待。
小胡子走到柜台前,好奇地打开菜单,嘴里嘟哝着:“这老板真有意思,还让我们请陌生人吃饭,几块钱一份的炒粉都有人吃不起么?”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炒粉都要八十八。
还好,这次不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