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稳定,离不开秩序。
秩序与江湖,又是相辅相成的,缔造秩序要面临巨大的风险,同样会有庞大的利益收获。
秩序的底线,并非道德的底线,而是缔造者的承受权限。
而今,胡少卿是能打破秩序的人,他打破了秩序,就等同超出了魏局的承受限度。
横河的事情闹大,闹到魏局承受不住,那魏局就要担责。
责任只要够大,死的人只要够多,危及了社会,百姓的安静,造成了社会恐慌,他局长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魏局下台,最有机会顶替他位置的人,就是王鹏。
而且王鹏的父亲本来就是横河公安局的老领导,王鹏有契机,就绝对不缺人捧。
胡少卿就是王鹏的机会,一个能让他顶替魏局的机会!
官场的凶险,远超江湖争端,我们这些混江湖的,也不过是棋子而已。
“鹏哥,闹那么大,对你没有影响吗?你难道不担心空投兵吗?”我询问道。
王鹏的升职,对我而言,同样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喜事,他能坐上正局的话,我坐到横河江湖大哥的难度,也会缩小很多,有官方的支持,很多层面,我会有便利。
但即便魏局下台,能否顶替,也是犹未可知的一件事,当初王鹏的父亲,与对手力争,就是被魏局这个空降兵顶替,落得个无奈退休的下场。
“事情闹的小,我来抗雷,事情闹的大,老魏来抗雷,这一点,无可厚非,风险肯定有,高风险,高回报,总要赌一下。
而且我有你,真到了那种地步,你会帮我的,对吧,哈哈哈。”
王鹏笑的很灿烂,就像在说一件很荣幸,也值得庆幸的喜事一样。
听到我的耳朵里,却不由让我身体一怔。
他指的我会帮助,是什么意思?我似懂非懂。
非懂,是我不想懂。
似懂,似乎是真的懂了,他想让我帮他,而我能在场面上帮他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闫妮妮的关系.....
“鹏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尽力。”我客气的说道。
闻言,王鹏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将手中的香烟丢在水泥地上,用皮鞋踩灭后,他站起了身:“彦秋,横河,一定要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说完这句话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啦,回去睡觉了,再熬下去就要猝死了,他吗的。”
“嗯,抓紧回去休息吧。”
紧盯王鹏离去的背影,直到随着‘砰’的一声,铁房门被严严闭合后,我还傻傻的坐在床边,望着铁门的方向。
‘彦秋,横河,一定要是咱们兄弟的天下。’
王鹏的这句话,悠悠回荡在我的脑海中,这不是兄弟的盟约起誓,而是一种提醒。
他在提醒我,关键时刻,必须要帮他,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而我那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能帮到的,我一定尽力’其实是句客套话。
客套,有时候也代表一种疏远,一种拒绝。
王鹏笑容的收敛,也是感受到了我话中真正的内涵。
兄弟,这就是兄弟吗?
我们还是在互相利用,互相权衡利弊,只不过,是同一条船上,共同面对利益和风险的人罢了。
“嘶~”
右手食指和中指传来一阵灼烧的痛,低头看去,香烟已经燃烧到尽头,火焰开始灼烧起滤烟嘴,长长的一截烟灰,散乱在床铺。
连忙将烟头丢在地上,用嘴吹了吹手指的灼痛后,我拍掉床铺上的烟灰,瘫软的躺在床上。
胡少卿,洪斌,刘野,王鹏,接下来的横河江湖,一定是一场大戏,我敢保证!
胡少卿敢破坏秩序,能让手下小弟誓死效劳,总总迹象表明,他一定会有大动作,而且就在接下来的几天内。
距离胡家二爷的忌日,还剩两天,胡少卿一定就在这几天动手,最大可能性就是在胡二的忌日当天。
躺在较硬的木板铁床上,我幻想着当我再次出狱的场景。
等我再次走出这道铁门时,横河的江湖,也就明朗了。
到底谁胜谁负?
选择入狱逃避这件事,对我而言,是否为正确的选择?
犹未可知。
我是一个赌徒,江湖同样是一个偌大的赌局,之前的每一步,我都赌赢了,我获得的很多的筹码,但赌局一直变大,我也越陷越深,从最开始输不起的穷小子,变成了输不起的大哥。
.......
在我入狱的当天晚上,我就让胖子将我入狱的消息,散播出去,让胡少卿和洪斌,清晰认知到我的处境,和我的选择。
大家都不是傻子,我在名义上,是因为入狱,迫不得已下,无奈退出了横河争斗,这是给江湖人看的,也是为接下来争斗后,与胡少卿,或是洪斌相处时,做一个铺垫,留下一层窗户纸。
只要窗户纸没捅破,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表面上,也能装一装,江湖就是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窗户纸在,大家都有一层遮羞布,还能为了利益,为了面子,相处下去,所以我只需要一层窗户纸,遮羞布就足够了。
没有这层遮羞布,我们就是铁板上的敌人,有这层遮羞布,我们还有机会做表面上的朋友。
我的选择,同时向两个人表了态度,洪斌与胡少卿都清楚。
而我进了局子,在国家的保护下,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也没有必要再针对我了!
我人在外面,是不稳定因素,他们怕我搞背后动作,怕我把他们两个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成为螳螂背后的黄雀。
就会有先整死我的想法。
如今,我人在局子内,我就是很稳定因素,双方完全没必要再去将矛头指向一个自甘示弱,将所有店面全部关闭,让所有弟兄都散开,自身躲进牢房中的‘缩头乌龟’身上。
再针对我,只会招到反击。
在这种关键时刻去得罪一个有些势力的稳定因素,不明智的。
牢房中的生活,相对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