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派出所里有专门的尸检室。
赵星的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身上的鹅黄色碎花裙也破烂不堪。
跟阮清甜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顾少宁和徐苗站在解刨台右侧,阮清甜和厉钦站在左侧,宋晗站在门口,离解刨台远远的。
他可没有厉钦和阮清甜的那股勇气,光是听工具切割的声音就够难受的了,再亲眼看见,他能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其余人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顾少宁穿着解刨服,戴好一次性手套,挑眉看了眼脸色发白的阮清甜:“你要是不忍心看就也离远点。”
“我没事,你开始吧。”阮清甜头也不抬的轻声说道。
顾少宁撇了撇嘴角,伸手道:“徐苗,给我剪子。”
尸骨因为没有皮肤组织相连全部呈现散乱状态,为了不破坏尸骨上可能遗留下的线索,负责运送尸骨的人员是用担架一步步走回江兴镇的。
顾少宁一手握着剪子,一手捏起碎花裙的边缘,从脖颈处一点点向下剪开,直至将碎花裙完整的从尸骨上剥落。
徐苗连忙上前帮忙,和顾少宁抻着裙子的两端,平铺在早就准备好的长桌上。
“你检查裙子上的痕迹,我查尸骨。”顾少宁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脸色有些阴沉。
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他们下山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尸骨已经埋葬了两年,很有证据可能都被破坏了,一定要查的仔细点。”
“我知道了师父。”徐苗应了一声,戴上眼镜仔细翻看起了那件碎花裙。
顾少宁则从头骨开始,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尸骨上的裂纹痕迹。
阮清甜眉头紧蹙,目光落在尸骨的腿骨和两边手臂上,骨节处有明显的骨折现象,这在当年的检查报告中是没有提过的。
赵星下葬并没有用棺木,只是用草席随便裹了一下。
刚把赵星的尸骨挖出来时,阮清甜愤怒的质问过赵晶母女,但赵晶母亲说,这都是那个大师的意思。
是大师说,将赵星这样下葬,她的灵魂就会保佑沉洪村世代平安。
反之,则会酿成大祸,殃及村民的下一代。
所以在他们准备挖坟之前,村民的情绪才会那么激动。
阮清甜双手紧握成拳,突然有点后悔先前让那个老神棍就这么轻易走了。
二十分钟后,顾少宁放下放大镜,突然出声道:“颅骨上共有五处放射性骨折线和多处线形骨折线。放射性骨折线集中在脑枕部,明显是钝器多次击打造成的,而线形骨折线则分布在前额和头顶,应该是下葬时被碎石砸的。”
闻言,阮清甜也拿起放大镜看了看颅骨的脑枕部,沉声道:“这绝对不是赵星自己打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顾少宁附和着出声,抬头看了厉钦一眼:“从骨折线的碎裂情况来看,击打时用的力道特别大,照这个力道,别说打五下了,最多两下赵星就陷入昏迷了。”
“医院就诊记录,赵星被送到医院的时间是二零一六年的七月二十七日,但赵星被侵犯却是在七月三号,如果赵星在那之后没有患抑郁症,也没自杀,那她的伤……”阮清甜轻声说着,目光忽而凌厉了几分,低呼出声:“难道真是赵星她妈打的?”
解刨室了的空气仿佛突然凝结。
谁都不愿意相信作为一名母亲会对女儿下死手,尤其是还在她被侵犯,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的时候。
厉钦微眯着眸子,双手撑在解刨台上将尸骨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轻声道:“没有证据我们没权利下任何定论。”
音落,厉钦扭头看向门边的宋晗,冷声道:“宋晗,再去查查赵晶母女俩的详细资料。”
“明白。”宋晗应了一声,如释重负的转身开门快步离开。
他早想走了。
这解刨室里的味道让他一阵阵反胃。
赵星的尸骨上骨折部位非常多,经过顾少宁的详细排查,起码有三分之二的骨折线是下葬时被石头砸的,而钝器击打伤多半分布在尸骨的背部。
阮清甜做了试验,除了脑枕部和手臂之外,其他部位的伤自己根本无法击中,就算因为致伤工具的把手过长,那击打的效果也达不到骨裂的程度。
厉钦双臂还胸站在一旁,看见实验结果后更加坚信赵星的死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师傅,有发现!”围在长桌旁已经研究了两个多小时的徐苗突然激动的低呼出声。
顾少宁放下手里的工具快步走了过去,阮清甜和厉钦紧随其后。
在碎花裙的蕾丝裙摆上,徐苗发现了两滴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蕾丝裙摆长至小腿儿部位,对比赵星的尸骨,小腿儿上并没有损伤。
也就是说,这血很有可能不是赵星的!
“干得漂亮。”顾少宁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小伙子,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观察力见长啊。”
徐苗裂嘴嘿嘿笑着:“是师傅教的好。”
“哎呦,你们两个行了哈,赶紧提取血迹去化验吧。”阮清甜着急的催促道。
镇派出所没有化验设备,只能由民警带着阮清甜去市里。
刚出门顾少宁就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我都跟你们折腾一天一宿了,化验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哈,赶紧给我找个地方睡觉。”
不等厉钦出声,阮清甜顺口袋掏出了宾馆的房卡。
这是她和厉钦之前睡的房间,还没来得及退房呢。
“喏,大床房,刚好够你们两个睡。”阮清甜挑眉坏笑着,拽着厉钦的胳膊转身就走。
厉钦顺从的被拖上车,无奈出声:“你把房间让给他们了,我们睡哪儿?”
“咱们马上去市里,今晚是没时间睡觉了,就让给他们吧。”阮清甜随口说着,脑袋往厉钦的肩膀上一靠,冲驾驶室里的民警道:“我们好了,可以走了。”
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警车,徐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耳根发红的小声道:“师父,阮师姐刚才那眼神……啥意思?”
顾少宁耸了耸肩,一把勾住徐苗的脖子就朝不远处的酒店走去:“不知道,管她呢!走,师父带你睡觉去。”
【作者题外话】:我有故事,你们准备酒,我们来一场不醉不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