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的马尾辫因为刚才的奔跑显得有些凌乱，细碎的刘海被冷汗浸透紧贴在额头上，她眼底迸发出的寒意让阮清甜莫名打了个冷颤。
阮清甜眉头紧皱的看着面色冷若冰霜的张亚，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突然觉得口罩上方的那双眼睛异常熟悉。
等等！
她眉心的痣怎么不见了？
一张干净的笑脸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阮清甜脸色骤变，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你是尚微？”
“啊呀，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张亚颇感意外的轻叹出声，抬手摘下了口罩，声音不禁冷了几分：“本来想多跟你玩一会儿的，真没劲。”
那张先前见过多次的脸就这么呈现在眼前，阮清甜整个人怔楞在原地。
“为什么？你的脸怎么……”
张亚的身形和身手她不是第一次见，她很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张亚，可是那张脸，竟然和张亚没有一丁点相似，甚至就连右眉眼里的痣都不见了。
张亚似乎对阮清甜此刻的反应有点意外，但随即又勾唇浅笑道：“看来那个贱人还是没跟你说实话啊。”
“什么意思？”
难道张雨欣还隐瞒了什么？
张亚手里的注射器在小女孩儿的脖颈上缓慢滑动着，强烈的恐惧下，原本只是不停颤抖的小女孩儿顿时吓的哇哇大哭：“妈，妈……”
小女孩儿无助的哭喊声不断刺激着阮清甜的大脑神经，握紧了匕首下意识就想上前，张亚却突然呢喃出声：“当年，我也是这样绝望又无助的哭喊着，可惜我妈不在了，她再也不能保护我了。”
阮清甜脚步猛然顿住，看向张亚的目光有些动容。
“你……”
“当年那群畜生在槐树林里轮、奸了我，我拼了命的挣扎，拼了命的求救！可唯一能救我的人，已经被他们打死了。”张亚眼眶通红，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滑落。
“那场噩梦长的好像过了一辈子。老话说人死如灯灭，可直到那晚我才意识到，心死，一样也如灯灭。曾经的张亚，就这么死在了那天晚上。”张亚微仰着头，看着天边红的似火一般的夕阳：“如今的尚微，活着只为了报仇！只要能报仇，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换一张脸又算什么？”
“所以，你整容，改名尚微，给张雨欣当特护，只是为了报仇？”
“不整不行啊。”张亚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笑道：“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张雨欣，那天晚上要不是她又折返回来毁了我的容，我还真不一定想得到换张脸再回来报仇！”
张亚轻轻抚摸着自己那张挨过不知多少刀的脸颊：“六年了，她好像把当年的事都忘了，我总得提醒提醒她，让她也尝尝受尽折磨的滋味儿。”
阮清甜眼眶发红，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尚微……
“在局里给你当内应的，果然是钢镚儿！”
尚微，尚布去，尚子安……同样的姓氏，她早该想到的！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张亚略感诧异的出声：“阮清甜，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那么一点。”
阮清甜眸光暗沉，抿了抿嘴角。
哪是她聪明？如果她真能聪明一点，也许很多人都不用死了！
阮清甜终于明白张雨欣家里的音箱为什么会突然乱响，张雨欣又为什么经常‘撞鬼’。
尚微就是张亚！先前的许多事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我尚哥在哪儿？你们已经抓了他吗？”张亚紧盯着阮清甜，冷声问道。
阮清甜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们给了他一个回头的机会。”厉钦和方乾明明都查出来了，却没立刻实施行动。阮清甜知道，他们是在等他主动自首。
“小亚，只要你把注射器放下放了孩子，我也会帮你。”
“帮我？呵，你怎么帮我？”知道钢镚儿没被抓，张亚松了口气，嗤笑出声：“想让我放了这个孩子也行，你答应我个条件。”
“你说。”阮清甜毫不犹豫的出声。
“杀了丁鸣！”
秋风萧瑟，树叶脱离枝干缓缓落在张亚脚边。
旁边的小区里不时飘来饭菜的香味儿，那一个个窗口里的温馨与欢笑是张亚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自从八岁，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开始，她就彻底失去了拥有幸福的资格。
张亚微眯着眸子嗅了嗅，轻笑出声：“我都忘了我妈做饭是什么味道了。”
软清甜心脏抽痛，终于不忍心再看她，低下头悄悄擦干了眼角的泪痕，余光却突然注意到张亚身后的小树林里缓缓靠近的人影。
眉头微蹙，阮清甜急忙出声道：“小亚，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真的够了，放弃吧，好吗？”
张亚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轻嗤出声：“阮清甜，你别天真了，事已至此，你觉得我还回得了头吗？”
张亚手里的注射器朝着小女孩儿的脖颈又贴近了几分：“这种选择游戏咱们不是第一次玩儿了，说吧，你是想这个无辜的小孩儿死，还是杀了那个人渣？”
阮清甜薄唇紧抿，双眼通红的跟张亚对峙着。
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死！也不能再有人死！
“小亚，张雨欣死前告诉了我一件事，你不想听听吗？”
“我不想听！”张亚认定了阮清甜是在拖延时间。
阮清甜却面容坚定的朝前迈了一步，一字一句道：“我们在榆林街发现了一具骸骨，经过解刨化验，很有可能是尚子安。”
张亚猛然僵在原地，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你……你说什么？”
“你已经找了他很多年了吧？”阮清甜声音轻柔了几分：“事隔六年你才回来报仇，你不仅仅是为了强大自己，也是为了找到尚子安对吗？你以为姜国飞那些人知道尚子安的下落，但你明察暗访了六年，却发现他们好像都不知道，所以你下了杀手，对吗？”
张亚的目光突然闪躲了几下，声音微微发颤：“是又怎样？”
“那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不知道吗？”阮清甜厉声质问：“张雨欣临死前告诉我，他们第二天早上想回去埋了尚子安的时候，却发现他不见了。而我们在榆林街发现的骸骨，却是被活埋的！”
“活埋？”张亚双眼瞪大，不肯相信：“这不可能，尚叔叔当时明明已经被那群畜生打死了！你骗我！”
“好，你等着。”阮清甜站在原地，当着张亚的面拿出手机开机，给康姐打了个电话，故意开了免提。
其实阮清甜的心里也在打鼓，但看着被张亚挟持的小女孩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和张亚身后已经近在咫尺的人影，阮清甜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