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御好烧,在日文里叫做,お好み焼き(Okonomiyaki)。
直译过来就是随心所欲地加入食材进行烧制。换句话说,这种料理是可以供顾客自由发挥的料理,只要喜欢的话,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没问题,”
谢屿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小手指了指桌上的剩余的食材,对他说,“要不我用剩下来的食材,给你何川同学做一份专属的御好烧吧。”
何川东扯西拉讲那么多。
无非是想跟屿鹿学姐共度一场让她感觉到满意、愉悦,乃至于惊喜的平安夜。
但你学姐终究是你学姐。
论撩喜欢的人这一块,何川终究还是个弟弟。
毕竟再多的理论储备也只是嘴上空谈。
有什么能比给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料理食物,更能打动对方的心呢?
谢屿鹿站起身,把外套脱下来,放在身边的空位置上。重新落座后,她轻轻卷起黑色高领毛衣的长袖,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接过了桌上的小铁铲。
手臂悬在空中思索了半晌。忽然对何川说:
“因为以前还从来没有做过,你能先稍微背过身去吗?这样如果我弄砸了你也看不到,我们就当作无事发生就好。”
何川依言照做。
悦耳的铁板刮擦声在身后响起来。
但声音比刚才豪放的御好烧师傅要轻盈得多。谢屿鹿一边制作这份神秘的食物,一边用话题吸引着何川的注意力。
“能再讲讲茴香豆的四种写法……哦不是,御好烧的三种做法吗?”
何川回答道:“关西风的大阪烧的特点是会采用大量山药泥为基底,东京风的文字烧会使用稍微稀稠一些的面糊,提前在面糊中混合所有原材料。”
“关于文字烧还有什么说法呢?”
问起这种东瀛饮食文化掌故,他可以说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
“文字烧从发源上来讲,算是今天吃到的御好烧的祖先。据说在江户时代就已经产生了。它的制作方法相对简单,所以现在店里通常是让顾客自行烹饪,吃的时候,只要用平底小勺铲一点,再在铁板上压一下,让面粉烧出焦脆感即可。”
何川继续道,“当然也有更精致的做法,就是把面糊在铁板上浇成文字或者简单的图案。这就是文字烧之所以称之为文字烧的原因。”
他兀自说着。也不知道谢屿鹿是否在听。
没等太久,后肩被戳了两下。
“我做好了。”
何川转过身,铁板靠近何川的一角,用面糊画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心形。
这颗心形的面糊刚刚浇下,正在铁板上逐渐定型。
而面糊以上的食材,谢屿鹿选择了晶莹澄净的三文鱼籽。随着高温逐渐加热,这红色的每一粒都在微微跳动。
再往上看。
是飘逸的花体英文,写着Merry Christmas。
“圣诞快乐,何川同学。”
谢屿鹿手指着铁板上的爱心对何川说,但目光却片刻没有离开他的眼睛。
“谢谢,谢谢学姐。”
何川低头看着爱心,语气中稍带歉意,
“明明是想要让学姐有被照顾的幸福感觉,结果每次被照顾的似乎总是我。”
谢屿鹿伸出两根手指,虚放在他唇边:“不会哦。跟何川同学待在一起的每一秒,我就已经觉得是很大的幸福了。我们赶紧把文字烧吃掉吧,等下会烧焦的。”
两人取出小勺。
一人一口分食起桌面上的御好烧来。
广岛烧的堆叠层次丰富,更像是披萨,文字烧的口感酥脆鲜香,更像是煎饼。但将一种事物与另一种食物进行比拟,无论如何是会失真的。
只需要放纵味蕾,尽享这美味一刻就好。
何川注意到自己在吃的时候,谢屿鹿总是把平底小勺停在嘴角看他。
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铁板太热。
还是灯光温度太高。
看得何川也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问:“学姐。我的吃相是很奇怪嘛。”
“诶?”谢屿鹿如梦方醒,连连摆手,“不会。没有。”
“那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吃。是离你太远了吗?”
何川把混合了三文鱼籽的爱心文字烧,自己先舀了一勺。
然后用大铁铲将它挪到铁板中间。
“学姐你也吃一口啊。”
但谢屿鹿没说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咀嚼食物,然后咽入腹中。
“学姐你在高兴什么呢。”
“我在高兴的是,做出来的食物正被你吃下去。
这些食物的营养会逐渐被吸收,最终变成你血肉中的一部分,”
谢屿鹿前半句说得认真,后半句又换上调侃的语气,轻笑起来,“如果我以后可以经常给你做饭的话,那你是不是得算我一口口喂大的孩子了?”
“唔。”
何川被这一席话讲的有点感动,但又有点心慌。
“作为恋人的屿鹿学姐为我做饭”和“作为前辈的屿鹿学姐为我做饭”。
乃是截然不同的。
说到底,学姐时至今日,还是否仍把我作为异性看待,来喜欢我的呢?
要确定这点的话,到此为止绝对不够。
于是何川在买单完毕,走出店门口时,向谢屿鹿发起了攻势。
尽管这仍是学姐曾经用过的招式。
他说:“学姐,时间还早,你……想续摊吗?”
“好呀。”谢屿鹿没有犹豫。
“那我们……我们……”何川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显然,凭他外出约会的知识储备,完全想不到这时候续摊,两人到底该做些什么才比较好。
好在今天是平安夜。
他们现在地处镜城老城区的中心商业区,大街小巷上走着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
绝对不缺乏效仿的对象。
片刻之前,才与两人擦肩而过的这对情侣,正在旁若无人地激烈拥吻着。
女生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里。
还拿着电影的票根。
似乎那是他们甜蜜的证据。
而这也给了约会经验为零的恋爱白痴何川以启迪。
他悟了。迅速做出反应,其迅捷程度不亚于在数学试卷上解开最后一道大题:
“学姐,我们一起去看晚场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