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慈顺着讯玉指引的方向,很快察觉到了法力的波动。他加快了脚步,就看见了破烂的房子和里面茕茕孑立的美人。
公孙露?她怎么在这里。
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两人中间的道路,空气中尽是木材燃烧的气味。
她突然回过头,发现了百里慈的存在,惊讶极了,又莫名的出现慌张。
百里慈担心的道:“没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就是我家的房子不太好。”
“没关系,人没事就行。”百里慈追问道,“你知道孙葫在哪里吗?”
他说完突然想起来公孙露并不认识孙葫,便简单的描述了一些孙葫的形象特征。
公孙露知道了,那个突然“飞”进来的家伙就是孙葫。有些惊讶的看了百里慈一眼,心中好奇此人和百里慈的关系,但没有隐藏孙葫的行踪,将刚才发生的事直接向百里慈说了,并指出了孙葫离开的位置。
百里慈听了有些紧张的点点头,连忙转过身,但没走两步却突然回头,对公孙露道:
“今夜城里不太平,你一定要小心……嗯,小心。”
随后就也不等回复,火急火燎的追向孙葫,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公孙露望着百里慈的背影,许久没有挪开目光。她不觉得彼此亲近过, 也没觉得如此遥远过。公孙露动了动愈发懒惰的身体,发出恹恹的喘息。她弯下腰肢, 捡起一卷卷掉落的竹简, 随后随手一抛将之送回书架。待卷卷书画已归, 微笑无声的绽放,她跪坐在地上, 腰肢一如从前挺着。
燃烧的灰烬像夜空里的流星划过她的脸庞,她唤出灵笔,在竹简上画着眼前的景象。四处升起的烟雾如同腾蛇一般飞舞至天际, 化成连绵的乌云遮住如水的月光。
“好兴致。”突然的,她的耳边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等我画完这幅画。”
“好。”那人的回应也很干脆。
只是这幅画画的时间有些长,那人忍不住好奇瞥向公孙露手中的竹简。
一片片紧紧相连的竹片上,黑色笔墨完美的镌刻着一个男人的俊逸的侧脸, 男人的背后是燎原大火, 男人的头顶是庇佑他的满天星辰。男人手中拿着的长剑占据半面竹简, 遥遥指向对面的敌人。敌人的身形矮小, 背着一把高他半个身子的长弓,他的肩膀上出现了另外一颗头颅,这颗头颅的主人似乎在与他紧紧相拥,然而他的心脏处却被一把剑洞穿……
“你见过’风隼‘?”那人惊讶的声音响起, “他还被人杀了?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
公孙露回过头, 对后面的那个女人道:
“不要乱想,你会发现你想的越多, 离‘疯狂’越近!”
“你是谁?”女人的表情越发不可思议。
公孙露没有回答她, 而是疑惑的道:“你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的杀气, 难不成你不是来杀我的?”她的目光瞥向女人手上的匕首,叹息一声, 否决道,“不, 你就是来杀我的。”
说罢,她轻挥手中新作的画。
下一刹那, “百里慈”出现在了原地,眸中满含杀意。
……
百里慈握着丑剑的手遥遥指向孙葫和他身前的敌人。燃烧的高楼如同硕大的火炬, 将他脑后照的如同白昼。身为本我第四境界的修士,他可以看得异常遥远,所以孙葫此时痛苦而又轻松的表情在他眼中万分清晰。
痛苦?轻松?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突兀的出现在孙葫的脸上, 令百里慈惊奇不已。
百里慈慢慢接近他,发现他身前的敌人虽然已经死去, 但却像是颗老树一般扎在地上,浑身变得僵硬无比,支撑着孙葫不至倒下。
孙葫也看见了百里慈,嘴巴费力的开阖:“没想到是你来了,还好你来了……我现在没办法活动,我需要你的帮忙。在我的腰带上别着一个药瓶,你取出一颗帮我吃下……”
他边说边默默的打量着百里慈,人性丑恶的一面在他的心里居高不下,他只好道:
“药瓶里一共有两颗药,每一颗都花费了我无数的时间与精力。只要你喂我吃下,另一颗就送给你了。”
说完孙葫忧心忡忡的看向百里慈。
孙葫并不期待百里慈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君子,他只希望百里慈不是一位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百里慈听了,对上孙葫的眼睛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道了一声好。翻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他所说的药瓶。打开瓶塞,往手心里轻轻颠簸,一颗红如鲜血的丹药滚了出来。百里慈将它喂给孙葫。
孙葫吞进丹药后,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如获新生。他睁开眼睛,舒服的嗯出了声,一把推开敌人的尸体,手中的剑血淋淋的。
“多谢道友救我性命!”他诚挚的感谢道。
百里慈则笑了笑,将手中的药瓶还给了他。
孙葫愣了愣,盯着百里慈的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语无伦次的道:
“你知道这丹药有多宝贵吗?可是能救命的东西啊!我花了无数的时间,无数的精力,完成了多少困难而又危险的任务才换来这么两颗。你真的不要?它,它可是……”
“不要!”百里慈摇摇头。
孙葫语塞,半晌才问:“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不图些什么!”
百里慈道:“为什么一定要图些什么?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会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如果一定要图什么, 我觉得我是在图你日后能看在今天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孙葫听了只觉得心中感动非常,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便爽朗的笑了两声。看向百里慈的眼神从警惕变为信任。虽然他对百里慈的做法、想法不怎么赞同,可他知道感恩,更知道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里多么的难得。
“放心吧,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天你救我,来日我也救你,先欠着!”
他大手一挥,对自己的许诺万分看重,碎碎的道:“我会铭记在心的,铭记在心。”
百里慈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耳朵却动了动——他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过头去,他一眼就看见了被人劫持的公孙露,脸色立马变得万分糟糕。
……
“百里慈?”女方士念着竹简上刻着名字,好奇的问向公孙露。
公孙露此时正被她用法术变出来的绳子束缚。绳子捆的很紧,本来宽敞的衣裳现在变得异常的贴身,她感觉自己像是什么也没穿一样,嫩滑的肌肤紧紧压着粗砺的碎石。她脸色羞赧,浑身的力气都不见了,像是软泥一样瘫在地上。鼓鼓的胸部被绳子也被绳子勒的出了红痕,几乎让她喘不过来气。这样的遭遇,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她看向女方士,狠狠的道:“你不配知道。”
“不说?想我让绳子变得更紧一些吗?”女方士笑意盈盈。
公孙露更加愤怒了,她不是会妥协的人,直接骂道:“你这荡妇!”
“荡妇?”女方士道,“我可是远近闻名的绳缚师,那些贵人们都是花大价钱去绳缚他们。给你免费做,你还不乐意是吗?看来你是对我存在着什么误解。”
她说罢,直接道:“绳艺·狸缚。”
公孙露来不及说话,就感到身上的绳子带动着她的肢体飞速的变化,但是她法力被封印了,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很快,她就感觉自己的左手同左脚绑住,右手同右脚绑住朝外敞开。小臂、小腿也都被一圈圈的捆住。她感到羞耻极了,愤怒极了。
气得她破口大骂:
“吱吱吱吱!”
然而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竟像一只狸。
“哈哈哈哈,我这法术好玩吧?”女方士笑的花枝乱颤。
公孙露绝望了,这一刻,所有尊严,所有高傲都变得像是笑话。她不想承认可是没有办法不承认,事实像是明晃晃的刀子一般插入她的内心,将那干净而又看起来坚硬的玻璃心房弄得粉碎,让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丑陋,自己的不堪。
尤其是在听见远处传来的百里慈的声音。这一刻,她只想挖个深坑,将自己的脸埋下去。她不想见人,尤其不想见到百里慈,她只想就这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