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的尽头是一头羽毛鲜艳,无比俊逸的鸟儿,百里慈猜测它就是属镂为自己捏造的内相——它足够的庞大,云梯就挂在它叁只脚上的一只,几人望着,眼睛中有些发涩、脸皮有些干燥,似乎是因为它的外表太过炙热导致。
伍子胥道:“金乌在妖族之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人族也不乏有人崇拜,是五行法术之中火行的无上象征。属镂并不具备火行能力却演化出这个外在,其个性可见一斑。”
“浮夸、狂妄!”文种冷笑着评价。
正如二人所说,属镂所散发出的热度只是足够热,差不多行同于一团燃烧旺盛的火焰,与火行妖兽散发的热度都难以比较,更遑论金乌?但其上的一股阴鸷气息却盛烈无比,与之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就在这时,“属镂金乌”的眼皮竟缓缓颤动。
“他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到来, 就在此时!”文种急声道。
百里慈深吸了一口气,体内那股属于“吞剑”的力量便勐然发出强劲的咆哮,骤然合聚出无比强大的劲风吸引着属镂的外相金乌。这只金乌此时已经完全睁开了眼,那里面是完全的黑暗,惟有一圈金色烈焰无比华丽的包围着它的瞳孔。
它惊讶过后,是无穷无尽的愤怒。
那华丽的金焰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扑向了百里慈。
这金焰的温度超乎想象,一个照面就将百里慈的法力防御击溃,隔得很远,就令他的头发、脸皮燃烧。这没有道理,百里慈立刻知道,这是属镂力量的一种幻化,实质仍然是凌厉的剑光。这种手段,并非是属镂这个境地就可以自如使用的,它之所以能用出来,是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不折不扣的主宰。
不过百里慈并没有感到恐惧。
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耳不瞬。
此时还远远没到死的时候, 惊慌有何用处?百里慈镇定自若的操持着法术, 等待文种、伍子胥按计划中的救援。
事实上, 文种和伍子胥在目视金乌睁开眼后就被一团黑气缠身,浓郁的几乎变成一团不存光的墨,将两人从头到尾都覆盖的干净。
正如他们所料,属镂的报复来得迅速而又剧烈。
但智者必有远虑,他们早已对这一刻所面临的有所预料,作为隐藏已久的底牌,也终于到了使用的时候。只见他们溷身上下勐然爆发出一阵炽热的火光,将如墨的黑水,凝结的黑气都烧的一干二净。
不被侵扰的文种、伍子胥脸上容光焕发,竟和少年时的他们一模一样。
两人同时出手,将金乌的攻击拦住。
金乌不可思议的道:“这是什么力量?你们怎么能够逃脱我的掌控?不,这不可能!”
“这是心灵的力量!”伍子胥道。
“心灵?”金乌表露不解,“心灵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伍子胥露出了笑容:“岛屿界不是终点,更深的地方还有’蝶梦界‘。”
“蝶梦界?”
“不错。”伍子胥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正在努力的百里慈,道:“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你就没想过蝶是另一个庄周?我们的记忆、经历、人生感悟能够传递,潜移默化的影响给另一个自己……譬如你做出一个选择,心中总会反复犹豫,这就是心灵深处’蝶梦境‘给你带来的影响。无数个不同的你将会在这个世界根据自己的不同对你提出参考意见,多数胜于少数, 当结果趋同你就得到了最终选择。”
“另一个我?怎么可能?难道这世上还有一把名为’属镂’的剑?而这把剑又幸运的有了我这般的际遇?哈哈哈,怎么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伍子胥。”
属镂感到自己在被愚弄,怒不可遏。他愤怒的朝百里慈攻击,然而却被伍子胥和文种联手挡下,虽然不够风轻云澹,可就是令他本该‘绝对无敌’的力量产生了漏洞。
伍子胥叹了口气:“只能说你还不理解‘蝶梦境’,它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
“住嘴,依你所说那岂不是我的行为都由人操纵?”属镂的愤怒之下是对于现状的茫然与惊恐。
“你怎么就不明白?别人影响你的同时,你也在影响着别人!”
“不,不,就算如此,你们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获得这种力量,力量是有代价的!”
眼看着离那人类越来越近,属镂却无力反抗,他总算对自己的结局有了先见之明,作为一个器灵,他的心思是存粹且偏执的,他不理解伍子胥、文种能够战胜自己的原因。
伍子胥再次叹息:“你说的没错,力量的确有代价!”
“然而为了战胜你,我们宁愿付出这个代价!”文种斩钉截铁地道。
“你们……”属镂的目光很难过。
百里慈却在这个时候合上了嘴巴,将属镂吞进了肚子。
眼前的世界瞬间土崩瓦解,百里慈感到自己的身躯正在燃烧。
非同凡响的力量带着庞大无比的记忆正在冲击着他的心里。
这一刻,百里慈看见了属镂漫长的一生。
作为吴王夫差的宝剑,它的有名不是因为它可以削金断玉,锋利无比,而是因为它的剑身之下,缠绕着两缕忠魂。
在这之前,它的记忆并非那么出彩。
作为一颗“陨金”,它对自己的出身非常的骄傲,对其他的普通金石往往不屑一顾,哪怕是被匠师打造成了剑后,它依然觉得自己鹤立鸡群。也确实如此,与它交手的任何剑都受不了它的锋芒,往往在交战时碎成两半。
它的第一任主人并非是夫差,而是一位名叫’旬‘的剑客。
此人通过属镂的锋利获得了荣誉与地位,然而到了晚年,他却将锋芒毕露的属镂束之高阁,执起了一只竹棍来面对挑战。
属镂因此对它的第一位主人产生了怨恨。
它不理解旬为何会弃用锋利的它,而用一根平平无奇的竹棍。
至今,它也没有想明白这件事。
之后的百年,它陆续沦为不同人的配剑。
这些人水平高低不一,它却始终锋芒毕露。
终于有一天,它的名声传到了吴王夫差的耳里。
吴王夫差将它占为己有,接连对楚国、越国开始了进攻。
它的锋芒更胜以往,然而它杀死的亡魂却变得少了。
在王者的手下,它的灵气也开始与日俱增,但直至它杀死伍子胥的那天,它的记忆才开始变得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