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山别墅。

再有两天，就是一九七一年的除夕之夜。

因为知道陆天跟周蓉结婚的缘故，这一个月来，郑娟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除了陪小徐陆，其他时间都呆在家里，跟着家教学习高中课程。

薛梅找郑娟去逛街、看电影, 她也没什么兴致。见女儿郁郁寡欢，薛梅也跟着上火。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郑娟便带着孩子，到别墅前的花园玩耍。

小徐陆已经二十个月，男孩子到了这么大，都淘气的很, 在花园里跑来跑去，一刻也不停。两名保育员生怕他摔跤, 紧紧跟在小徐陆的身后, 寸步不离。

郑娟则坐在公园摇椅，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天跑来跑去。

跑着跑着，小徐陆跑到了郑娟身前，“妈咪，你，跟我一起玩吧。”

坐在摇椅上的郑娟，将小徐陆抱在怀里，“陆陆，妈妈想晒晒太阳，让阿姨陪你玩吧。”

“不，我就想和妈咪玩。”小徐陆奶声奶气地说着。

郑娟拗不过孩子，笑道：“陆陆，妈咪陪你玩。”

“好啊, 好啊。妈咪，咱们, 放烟花吧。”小徐陆忽闪着大眼睛。

郑娟摇摇头, “傻孩子，哪有白天放烟花的。除了这个，还想要玩什么？跟妈咪讲。”

小徐陆眨着眼睛，看着郑娟，“我，我想要，爸比。”

听小徐陆这般讲，本来心情渐好的郑娟，又郁结起来。

从小徐陆会说话起，“爸比”就一直挂在嘴边。

不会喊“妈咪”的时候，就会喊“爸比”了。

郑娟有时候都在想，等到孩子大大，懂事了，问起自己的“爸比”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见妈妈不再说话，小徐陆拉着郑娟的手，“妈咪，陆陆不要爸比了，咱们一起玩吧。”

见孩子一脸的渴望，郑娟将小徐陆放到地下, 起身道：“陆陆, 妈咪陪你玩。”

“好啊。”说完，小徐陆松开郑娟的手，跑了出去。

郑娟见状，摇了摇头，只好跟了上去。

没玩多久，别墅大门打开，穿着一身校服的郑光明走了进来。

郑光明恢复视力后，郑娟把他送到了香江最好的私立寄宿学校，平时时候都在学校住。周末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家。

见弟弟进门，郑娟让保育员继续陪着徐陆。

自己则走到郑光明近前，“光明，回来了。”

郑光明放下书包，“姐，春节学校放半个月假，不用上学了。”

“怎么样？在学校还适不适应？”郑娟问道。

“别的都行，就是那个徐晓夏总说我是野孩子，还说你也是野种，气的我真想揍她。

姐，不行换一个学校吧，我看她就烦。”

郑光明口中的徐晓夏，是徐振邦偏房宋娇娇的二女儿，和郑光明年龄相彷，在一个学校读书。

因为郑娟从内地归来，又有了徐氏长孙，令宋娇娇一脉彻底失宠，宋娇娇的子女对郑娟的态度自然不会好。

只是，偏房的孩子没地位，不敢当着郑娟面说这样的话。

只能背着她，欺负郑光明。

听到郑光明这般讲，郑娟把郑光明拉到一边，“光明，你给我记住。徐晓夏要是再敢说我们是野种，你就扇她嘴巴。她要是再骂，你就接着打。

出了事，姐给你担着。”

“姐，好男不跟女斗，她是女的，我可不能动手。”郑光明连忙摇头。

“你要是不想动手，就当我没说。不过，换学校肯定不行。

你上的学校，是全香江最好的私立小学。

我跟妈说过，一定要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将来能有出息，知道么？”郑娟一脸严肃道。

见郑娟动了气，郑光明连连点头，“姐，我听你的。可我总觉得，那个学校都是有钱人，就我一个穷人，和他们处不来。”

“乱讲。你问问你同学，他们有几个能住在半山别墅。有几个，司机车接车送。

你要是穷人，你们学校就没几个富人了。”

“姐，那些都是你的。我是你弟弟，可不是亲弟弟。”

“光明，你记住了，你就是我亲弟弟。你要是觉得有人说你，把你的姓也改成徐，看看谁还敢说。”

“那，那就不用了。妈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还是随她的姓吧。”郑光明摇摇头。

“知道妈的不易就好。春节过后，咱们一起去池华庵去看妈。”

“姐，那太好了。可妈说过，要断掉尘缘，不让我们去见她啊。”郑光明一脸无奈。

“光明，这次我带徐陆过去，她一定会见的。”郑娟微微一笑。

……

吉春，光字片。

今天，是一九七一年的除夕之夜。

今年的除夕之夜，周家格外的热闹。

除了周志刚、李素华两口子外，还有周秉义、郝冬梅、陆天、周蓉、周秉昆、陶俊书六个年轻人。

当然，还有冯玥，这么一个小丫头。

腊月二十六，办完陆天和周蓉的婚礼后，全家人便开始忙活起今年的春节。

这里面，最上心的，自然是周秉昆了。

为了能让陶俊书高兴，周秉昆特意去了文化宫，求爷爷告奶奶，求了不少人，终于借到了文化宫那台教学钢琴。

可没想到，文化宫那台钢琴就是老古董，中看不中用，根本弹不了。

最后，还是陆天和周蓉帮了周秉昆一把，将马守常家客厅摆放的那架钢琴借了出来。

腊月二十八，周秉义、周秉昆和陆天三人推着板车，一起把这架钢琴搬回家里。

一年多没有摸过钢琴的陶俊书，双手抚摸着琴键，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

这个上海姑娘，真正感受到了周家的温暖。

从腊月二十八钢琴搬回家那天起，周家便是欢声笑语。

陶俊书弹钢琴，周秉昆说快板，周秉义拉二胡，郝冬梅诗朗诵，陆天和周蓉则引吭高歌。

随着吉春市知识青年一批又一批离开，陆天和周蓉很少去大礼堂汇报演出了。

伴随着陶俊书轻快的钢琴乐曲，《为了谁》、《十五的的月亮》这些汇报演出的歌曲，在陆天和周蓉演绎下格外的动听。

连从三岁起就开始学习钢琴的陶俊书都觉得这些歌曲的旋律十分优美，为之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