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我来为你搓搓背!”腾腾雾气之中,一个肥硕的身影搅起哗哗的水声,从另一边挪到了黄豪的身边,殷情地道。
黄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胖胖的那一张脸,笑道:“张老板,我可不敢劳动你,这澡堂子里有的是搓澡工,手劲可你比强得太多。”
被称做张老板的人讪讪的笑着,靠坐在黄豪的身边:“黄兄,一看你就一个有故事的人啊,瞧你身上这些伤疤,以前在军队之中干过?”
黄豪的眼中闪过丝凌厉的光芒,但也仅仅就那么一瞬,便又闭上了眼睛,淡淡地道:“张老板,你托我的事情,我可真不敢办,提都不敢跟老丈人提,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听到黄豪一张口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张老板顿时有些急了,“黄兄,令岳接了向前线调配粮食的任务,那每个月可都是上百万担的生意,我那一点货,不过十来万担,分期混在内里,不起眼儿的,而且每一批粮食里面,有那么一点点瑕疵,也能说得过去。”
“瑕疵?”黄豪嘿嘿一笑:“张老板,你的粮食如果只是陈粮倒也罢了,关键是,你那是霉粮啊,真要运到军中,那士兵是要闹事的,朝廷是要追究的,平时倒也罢了,但现在可是战时阶段,要是出了漏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一点点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张老板强笑着:“那些大头兵,吃一点也吃不死人,黄兄,你给令岳说一说,我返三个点,如何?”
黄豪哧的一笑,“张老板,这事儿呢,咱们就不谈了,如果有别的合作,我倒是很乐意的,这件事情,我可真不敢做。”
听到黄豪断然拒绝,张老板异常失望,靠在池子边上,皱着眉头,眼睛都快要成一条线了。半晌才道:“黄兄,我返五个点。”
黄豪却仍是摇头,“张老板,你刚刚从长安回来,又什么新的消息没有?这个事儿咱们合作不成,但还有其它的生意可做嘛,这十万担粮食的损失,你也不是负担不起?锅里损失锅外补,另寻门路吧,这生意,我老丈人是断然不会做的,这会砸了他的招牌的。”
“好好,不谈就不谈吧,以后肯定还有其它的合作机会。”张老板有些愁眉不展,黄豪他得罪不起,做粮食生意的,得罪了余氏,在洛城,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说起这一次去长安,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黄兄,你知道现在越国很乱吧?”张老板道。
“嗯,我知道,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那太平军你可知道?”
“知道一点点,不太关心。”
“这个太平军的首领可是大有来头,以前都对外称呼他叫李锋,这一次却是露出了真容,哈哈,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楚国的叛将,叫秦风。”张老板神秘地道:“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一次在齐楚大战之中闹出了大动静呢!”
哗啦一声,赤条条的黄豪从池子之中站了起来,带起一身水花,浇了身边的张老板一脸,抹着脸上的水花,张老板看着黄豪满身的刀疤,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身上这么多伤痕,这家伙以前该是一个多么凶狠的家伙啊?也是,如果没有这么凶狠的性格,怎么可能降伏那头女大虫?
“秦风,楚国的秦风,那不是早就死了么?”黄豪声音有些发抖。
“是啊,都这么说,可他就还活着,而且还是昭华公主的男人呢,两人在齐楚交战的战场之上相认,昭华公主跟着秦风私奔回越国了。而且太平军现在也正式对外宣称,他们的首领真实姓名就是秦风。”张老板看着黄豪,有些奇怪,黄豪怎么看起来有些怪异?
卟啦一声,黄豪又重重的坐回到了池子里,这一次,他连头都没入到了水中,好半晌,才湿淋淋的从水里冒出头来。
“还活着,原来还活着!”他喃喃地道。
“是啊,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老板两手一摊,道。
“哈哈,是没什么关系。”黄豪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从池子里跳了出来,就这样赤条条的向着外头走去。
看着那布满伤疤但却肌肉棱角分明的雄伟身躯,特别是那一个让男人都艳羡不已的大家伙,张老板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往池子里沉得更深了一些。难怪那头母大虫喜欢这家伙,果然有不得了的本钱,他在心里不无恶意地想道。
走出澡堂子的黄豪身躯挺直,愈走愈快,脸上的笑容也愈来愈明亮,他伸手摸着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禁不住笑出了声,在长发下面,有着九个戒疤,他是黄豪,但在很久以前,他的朋友们都叫他和尚。
老大还活着,我要去找他。他在心里大叫着,我要马上去找他,去找那些曾经的伙伴们,小猫,野狗,马猴,当然,还有舒疯子。
他快乐的哼起歌来,那是他们在敢死营中经常唱的歌。
如果快乐你就拍拍手!
他大笑着,用力地拍着手,跺着脚,让街上的行人个个侧目,黄豪是洛阳城中的名人,不少人认得他,看着他的目光之中,都在猜测着这位名人,是不是又在家里受了什么刺激,这才神经兮兮的在路上又是拍手,又是跺脚,还唱着一些莫名的曲调。
对于黄豪来说,路人的侧视只不过是让他更增添了一些快乐的源泉。
他步履轻快的回到了余家老宅,一路之上,门子,丫头,家丁们都能感受到姑爷那莫名的快乐的情绪,这种情绪也莫名感染到了他们,人人脸上都露出了莫名的笑容,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高兴。
踏进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摆放着菜肴,他的妻子,余秀娥正坐在哪里。单从外表上来看,余秀娥是一个略显娇小的女子,很难想象这个娇俏的身影里蕴含着的巨大的能量。
“回来啦?”看到黄豪进门,余秀娥站了起来,笑问道。“今儿个看起来很高兴啊?是不是酒楼里又弄出了什么新菜,我可要吃头一单的。”
“是,是很高兴!”黄豪连连点头,“老爷子呢,怎么不在家?”
“去洛阳指挥使大人那里了,家里接了调配运送军粮的大生意,爹去与指挥使商量相关事宜去了,不会回来吃饭了。”余秀娥看着黄豪:“真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就爱去那种澡堂子里泡啉,脏兮兮的,家里可比那里要好得多。”
“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是男人的乐趣,我喜欢那里的气氛!”黄豪坐了下来,“酒呢,怎么没有酒?”
余秀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吗?父亲叮嘱过你,现在不许喝酒。”说着这话的余秀娥脸上浮现起一层红晕,倒是与她平日里的性子大不相同。余长远急着抱孙子,在家里下了禁酒令,在大小姐怀上小宝宝之前,家里谁也不许喝酒。
“今天我想喝上一杯。”黄豪道。
“碰上什么高兴事了?”余秀娥看着黄豪,问道。“真要喝,这要是让爹知道了,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说,谁敢多嘴?我看今儿个老爷子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黄豪笑道,“我今天高兴,很高兴。”
余秀娥扁了扁嘴,道:“说,什么事儿,不然不许喝。”
黄豪默然了一会儿,坐直了身子,看着周围环绕的仆人丫头,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人,黄豪盯着妻子,道:“秀娥,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来自楚国,以前是一个军人对吧?”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你最好还是别在外头说这些事,现在咱们齐人正在与楚人打仗呢,要是让人知道了这些事,小心把你逮走!”余秀娥抿嘴一笑道。
“很抱歉,有些事情我一直瞒着你。”黄豪看着一双秀眉渐渐竖起来的妻子,道:“我的确叫黄豪,这是我的真名,但在军中时,大家更多的叫我和尚。”
黄豪仰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我是楚国军人,但我却是楚国西部边军敢死营的一名军官,我的老大叫秦风。”
听着黄豪的话,余秀娥脸上的惊讶之色愈来愈浓,“你是秦风的手下?就是那个与昭华公主闹得沸沸扬扬的秦风?”
“对,就是他,他没有死,现在就在越国,他就是太平军的首领。”黄豪盯着余秀娥,道。“齐楚在高湖大战的时候,他正式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现在与昭华公主一起在太平城。”
“你想干什么?”余秀娥问道。
“我要去找他,我要回到他的麾下。”黄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长久的沉默,黄豪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自己的这位妻子看起来娇俏过人,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一言不合,便是拳脚来袭,关键的是,自己还打不过她。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屋子里却响起了响亮的鼓掌声,黄豪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妻子,余秀娥满脸的笑容:“好呀好呀,我也要去,我正想去看一看那位名满天下的昭华公主呢,那个秦风,能让昭华公主如此死心塌地,我也想去看看是什么人物呢?”
看着眉飞色舞的妻子,黄豪,也就是和尚,一脸的懵逼。(未完待续、)